林仲启第二次来画室。
他照例光裸着上半身,趴在椅背上。
不知怎得,许是午后的阳光太暖,许是夜间难寐,许是烦心事太多,他竟然趴在椅子上睡过去了。
灰尘在阳光下飞舞,轻轻落在他的起伏的眉骨和高挺的鼻梁。他似乎在梦魇中,剑眉微皱,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小麦色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自然的光。
安宁又诱惑。
他左侧腹部竟有一道疤,隐在肤色里。
鹿嘉不自觉地停下了笔,走到了林仲启身侧,蹲下身,仔细观察。
从腋下到肋骨,一掌那么长,不起眼,蜿蜒得像伊甸园里的偶然钻出的蛇。
像被受到了神秘力量的感召,她伸出手,秀丽的指尖沿着疤痕的顶部一路向下,描摹伤疤的形状。
微凸的肉感,温热的温度,不齐的边缘。
“你在做什么?”林仲启清醒了,被突然近在咫尺的人吓了一跳。
鹿嘉尴尬地缩手:“我想把这疤看得更清楚一些,画得更逼真。”
“哦。”林仲启纳纳地应了声,撇过脸,竟像少年似地红了脸。
鹿嘉见他未阻止,厚着脸皮继续。她觉得这疤很美,像有呼吸一样趴在林仲启的腰间,诉述着神秘的故事。
林仲启强忍着。轻盈的呼吸打在他的肌肤上,好似羽毛柔柔地拂过,痒痒的。微凉的指尖贴在他炙热血管上,血脉跟随着膨胀。
他的呼吸乱了。
“这伤是怎么得的?”鹿嘉问。
“在埃及的大巴上,遭了自杀袭击,车子翻了,玻璃扎进去了。”他轻描淡写,却是听得鹿嘉手指一僵,“我命大,活下来了。”
鹿嘉仰头,林仲启亦然在看她。
“嘉嘉,那一次我看见了阿努比斯。”他轻笑,不像在说玩笑话。
阿努比斯是埃及神话中的死神,负责审判亡者该上天堂还是地狱。
林仲启说:“那个阿努比斯长着狼头人身,一只手拿着一个金色的顶部是狗头的长棍,一只手拿着上面是圈,下面是十字架的东西。”
“什么狗头棍啊,那是瓦斯权杖,象征权力和统一。还有那不是十字架,是象征重生的法器。”鹿嘉忍不住笑话他。
林仲启笑着,带着些夸张:“他把我的心脏从伤口中掏出来,放在一个黄金天平上,天平的另一边是一个会发光的羽毛。”
鹿嘉补充:“那是真理羽毛。心脏比羽毛轻的人上天堂,心脏重的人则下地狱。”
她学的是西方绘画,对希腊罗马、埃及神话颇有研究。
“对,你猜我的心脏是轻还是重?”林仲启眨眨眼,自带天然的调皮劲儿。
“那你肯定是心脏重的。你初高中就是个校霸,动不动就打架,也不知道为什么打架。我记得有一个周整整打了三回,全你哥来帮你擦的屁股。那段时间,教导主任都能背诵你哥的电话号码了。你这么爱打架,心脏怎么会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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