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太后最近迷上了画观音,细笔刚绘完佛手,她就?不满意的撤了画纸,好好一副清净的观音图都被徐夫人的聒噪给?毁了。
太后搁笔,不耐烦的说:“你把她送佛寺里做什么,陛下喜欢的就?是青春少艾和懵懂天真,你把幺娘的性子都磨平了,送个木头美人给?陛下有什么意思?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罢了,你就?说本宫突发?恶疾,令幺娘进宫为姑母侍疾。”
徐夫人听言更慌了,小心翼翼的说:“幺娘被家?里宠得有些小性子,要?是惹了陛下不喜……”
徐太后更烦了,揉着太阳穴对徐夫人说:“美人的小性子那叫真性情,你又不是没见过当年冯氏怎么作威作福的,先圣可曾责怪过她吗?你只管把幺娘送来,凭她的相貌一定能?让陛下一见倾心。这男人啊,只要?对女人挂上心了,他自己就?会?护着宠着,到时候贵妃有什么手段都没用。”
徐夫人想起徐幺娘那不似凡物的容颜,忽然也有了自信,连忙应下太后的话,第二?日就?把徐幺娘送到了太后身边。
宫里是藏不住事儿?的,徐幺娘前脚进宫,后脚杨小满就?听到消息了。
“真的有那么美?”杨小满坐在妆镜前,雨晴和雨虹两个在帮她梳妆,雨晴一个挽手就?梳好了灵蛇髻,雨虹取来金铃钗妆点。
张仪充当立架,举着两套衣服让雨香比对着看哪套合适。
徐幺娘的消息是张仪打听来的,他说:“奴才没亲眼见过那位徐娘子,但是听东太后宫里的人说,这位娘子人比花娇,确实是绝色。”
雨香在杨小满看不到的地方对张仪摇摇头,张仪看得眼色,立马说:“不过梅兰竹菊各有千秋,也不见得红花一定胜幽兰。”
雨香改摇头为瞪眼,在她心里天下最美的女人就?是贵妃娘娘,徐氏如果?是红花,娘娘就?是仙子,可不是红花能?够相比的幽兰。
张仪低下头,不敢去看雨香,幸好杨小满并没有因为张仪的话生?气,拿了一支白玉簪让雨虹给?她戴上。
门?外松香疾步进来,匆匆行了一礼,然后走到杨小满身边耳语:“娘娘,陛下去昭庆殿看望东宫太后了。”
即去看望太后,必会?遇上徐氏,松香着急的看向贵妃,希望贵妃能?做些什么。
杨小满变了脸色,把手中的臂钏拍到桌上,斥责:“谁准你窥探圣驾?!”
松香始料不及,脸色一白跪在地上:“娘娘,奴婢并非有意,只是陛下就?快到昭庆殿了,您要?早做打算啊。”
“住口。”雨香和常嬷嬷也跪在后面,道:“奴婢没管教好松香,请娘娘一并责罚。”
在松香的印象里,贵妃真是一位好伺候的主子。不爱刁难人,也没有这样那样挑剔的习惯,自松香来到贵妃身边后,还没见过贵妃发?作过下人。
且贵妃一直有宠,能?在贵妃身边服侍是宫人们的荣幸,松香很庆幸自己能?够被分到贵妃身边,也知道如果?不是贵妃,她一个宫女是过不上比普通主子还要?宽裕的日子的。
所以?松香不能?允许有人来分薄贵妃的圣宠,她比贵妃本人还要?忌惮那个徐娘子,一时昏头才敢去打听陛下的去向。
然而宽容待人的贵妃今日难得的发?了一场大火,她问松香:“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松香急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甘愿接受惩罚,但娘娘,您再不起身了就?来不及了,等您回来想怎么罚奴婢都行。”
杨小满更怒了,她终于体会?到人到了高处时,被自己人簇拥裹挟的滋味,他们打着“为她好”的旗帜,企图左右她的行为,到最后自己不但要?承他们的情还得为他们犯的错弥补。
杨小满极痛恨这一点,一点也不留情面道:“冥顽不灵!这奴婢本宫是不敢用了,张仪,把人带去掖庭请宫闱司处置。”
松香大惊:“娘娘、娘娘,奴婢做这些都是为了您啊!”
杨小满指着松香道:“把她嘴堵上!”
张仪亲自把人架走,松香一贯爱在贵妃面前卖弄消息,贵妃面前一共就?这么几个位子,松香做了百灵鸟,就?断了张仪走百晓生?的路。因此张仪素日与松香不合,但张仪比松香老?练,同样是打探徐氏的消息,张仪知道什么能?打探什么不能?打探,松香却忘了宫规,居然敢把目光对准陛下,真是犯了宫中大忌。
张仪想:幸好贵妃是个拎得清的,没有纵容松香这样的恶仆。今日贵妃要?是不处置松香,余下的人上行下效,大家?都会?觉得只要?做为主子好的事,哪怕犯了错也能?借贵妃的势抹平。一旦这样的做法?形成风气,等大皇子逐渐长大、贵妃的势力进一步扩张,迟早有一天贵妃会?被底下人拖累死。
第44章 徐氏与我孰美
李裕锡黑着脸赶去昭庆殿, 适才宫人来禀,说东宫太后?忧思过度晕了过去。李裕锡身为嗣皇帝,即使知道太后?的病十成十是装出来的,他也得赶去看望。
他烦躁的眯着眼,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他在?前朝忙得脚不沾地, 这徐家?倒好还有闲心算计他的后?宫。呵,可见?是一家?老小闲得在?家?抠脚,看他不给他们找点事做。
御驾稳稳的落在?昭庆殿大门口,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色纱裙的妙龄少女。
晨光下那?人逆光而来,余寿匆匆一瞥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灵动的身躯。
李裕锡倒是看清了女子的相貌, 只见?她白皙透亮的小脸上五官精致, 一双含情?的桃花眼天生带着三分笑意,星眸灿烂、黛眉粉唇, 只要立在?那?儿?就是一篇述说春意的好诗。阵阵香风随着她的步近而袭来,少女曼妙着行礼:“小女徐氏横波,见?过陛下。”
李裕锡小退一步,揉了揉被?香味刺激到的鼻子:“起来吧, 太后?现在?如何了?”
徐横波扶着宫女的手起来,桃花眼时不时偷偷向李裕锡看来:“回陛下, 御医给姑母施了针, 人现在?好多了。”
“嗯。”李裕锡大步往里走, 边走边说:“太后?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你既是来侍疾的,这些冲鼻的香料就不要用?了。”
说罢李裕锡又快走两步, 和徐横波拉开距离,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徐横波微愣, 等再想追上去的时候,陛下已经?踏进殿内了。
东宫太后?做戏做全套,此刻自然躺在?床榻上养神,李裕锡其实?对?徐太后?作妖的事没多大感觉,他早就知道这位嫡母不可能乖乖做个隐形人。他的生母尚且都想在?前朝挠一爪子,像徐太后?这样浸浴权利多年的女人怎么可能清心寡欲做起观音来。
他一早等着徐太后?出招了,甚至已经?想好怎么给徐家?一点甜头作为让步,相信徐太后?最?终的目的也不过是保家?族荣华富贵罢了。
但徐太后?千不该万不该拿孝道来压他,更?不该在?女色上下文章。
李裕锡吸气,焦急的走到徐太后?身边:“母后?您现在?感觉如何?”
徐太后?虚弱的抬手:“本宫好多了,底下人大惊小怪的,怎么把陛下都惊动了。前几日本宫就觉得胸闷,徐家?巴巴的把这孩子送进来陪我,我还嫌他们多事呢,谁知幸好横波来了,是她第一个发现本宫不对?劲,机警的把御医请来,否则今儿?本宫说不定就下去见?先圣了。”
徐横波恰时出现在?李裕锡身后?,柔声道:“这都是横波应该做的,只要娘娘您好起来,横波愿意吃斋茹素为娘娘祈福。”
“好孩子。”徐太后?向徐横波伸出另一只手,徐横波会意上前,半跪在?徐太后?床榻前。
此时徐太后?左手拉着李裕锡,右手牵着徐横波,她望向李裕锡:“陛下,本宫一生育有两子一女,长子长女具早亡,次子康王又远在?天边,如今我病体沉疴,床前却无子辈侍奉,不知陛下可否开恩,让横波这孩子能留在?宫中?,陪我老婆子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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