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顿饭
“李树深没有助理么?天天让你跑腿?”男人的面庞阴沉未定,眼底泛起一层冰霜。
“啊?”
靳恩亭这话简直将程新余杀了个措手不及。思绪断层,有好几秒钟衔接不上。
这话让她怎么接?领导要使唤下属,她能有什么办法?
她当然没法在靳恩亭面前拆顶头上司的台,只能搪塞道:“我刚好顺路。”
“顺路?”靳恩亭浓眉一挑,语气不善,“你怎么不顺路也替我跑跑?”
程新余:“……”
他说不出为什么,就是见不得她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
他没好气道:“不知道拒绝?”
拒绝?
说得轻巧!
底层社畜,哪有她拒绝的份儿。
夏虫不可语冰,靳恩亭这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睥睨众生的人,如何能理解她的无奈。
谁愿意天天给上司跑腿?尽做一些不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情。
可她没有办法。职场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要么足够强大,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要么伏低做小,唯唯诺诺。
见她不吱声,靳恩亭冷着脸走了。
横竖都问不出什么来。这就是职场现状。
电梯已经停在了18楼,谢蓝站在电梯外等了一会儿。
靳恩亭抬步跨进去,站在正中央。电梯光洁的镜面映出男人的脸,五官浸润在灯光下,眸光低垂,薄唇紧抿成一条弧线,透出冷漠的气息。
谢蓝深觉诧异,小靳总一贯擅于隐藏自己,很少像今天这样外泄情绪。刚才发生的一切无不透着匪夷所思。
她不禁往电梯外投去一眼,那节匀称曼妙的身段僵站在角落里,脸上写满不安和无奈。
谢蓝及时摁了数字19。
摁完,她就见靳恩亭伸手扯了扯领带,有些烦躁的样子,“蓝姐,李树深升总监多久了?”
谢蓝是靳樊林聘用多年的秘书。她又比靳恩亭年长几岁,为表尊重
,他也叫她一句“蓝姐”。
谢蓝都是职场老江湖了,察言观色的本事如火纯青。这些年她又一直跟着靳家父子共事,太了解这对父子的脾性了。
都用不着靳恩亭言明,她立马就说:“小靳总放心,我来处理。”
——
这点小插曲并未影响到程新余。准确来说,她根本没时间去深究。她一心扑在工作上,一个方案改了四.五个版本。
最后拿给李总监过目。
对方着急下班,随意瞟了一眼,敷衍至极,“我还是觉得第一版最好,就用第一版吧!”
程新余:“……”
程新余的表情裂开了,差点吐血。在心里骂了李总监无数遍。可面上却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她收好文件,默默离开了总监办公室。
过道涌起一阵强风,窗外暴雨突至,雷声大作。天空中还时不时划过几道刺目的闪电。粘稠的水柱淋湿了整座城市,地上全是一条条流淌不断的河。
天忽然之间全黑了。周围大厦的灯不约而同亮起,一串串橙黄灯火横在眼前,很近,又似乎很远。
明明是傍晚六点,却好像已到凌晨,巨大的夜幕笼罩在城市上空。
惊蛰过后,雷暴天气就多了起来。
即使是这样的暴雨天,依旧阻挡不住打工人下班的热情。时间一到,火速开溜。偌大的办公室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
郭欣然算是动作慢的。不紧不慢地打完卡,收拾好东西,一转头见程新余还坐在工位上,一动不动。
“新余,你还磨蹭什么呢?不下班啦?”
程新余瞥了眼外面的倾盆大雨,“我等雨小了再走。”
这么大的雨,衣服鞋子会被淋湿不说,连车都打不到。她还是再等等吧!
郭欣然当即就说:“我爸来接我,我让他捎你回去。”
郭欣然是青陵本地人,家里独生女,父母宝贝得不得了。这么大了还把她当小孩。一到下雨天就亲自来接她下班。
程新余:“不用了,你家和我家也不顺路,省得你爸麻烦。”
郭欣然:“这有什么好麻
烦的,一脚油门的事儿。”
“还是算了吧!这雨肯定下不久,我等会儿自己回去。”
“那我先撤了!”郭欣然不勉强,背上包自己先走了。
办公室空下来,落针可闻。
一扇窗户没关,冷风携裹雨水拍进窗内,地板洇湿了一大片。
程新余见状,赶紧走过去把窗户给关上了。
忙着改方案,一下午没顾上喝水。这会儿空下来才觉得有些渴。她拿上水杯去茶水间接水。
把空杯放到饮水机前,她开了热水开关。
哗啦一声,水流倾泻而下。
程新余想起衣服还晒在阳台上没收。今早出了会儿太阳。她早晨上班前就把昨晚洗的湿衣服拿出去晒了。没想到傍晚居然会下暴雨。
这会儿肯定全淋湿了。今天一天算是白晒了。
这点小事让她有些走神。
她没察觉到身后有脚步逼近,有个高大的身影倾覆过来,手臂从她右侧绕过,关上了热水出水口的开关。
“水满出来了。”
比起他清透有力的声音,程新余最先感受到的是他身上清冽好闻的雪松香,犹如风浪一样包围住她。
比起视觉和听觉,人的嗅觉反而是最敏感的。它更能抵达到神经深处,猝不及防的勾出记忆里相关的画面和情绪。
它也更怀旧。一个人一旦熟悉了某个气味,她会自发记住这个味道,甚至会去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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