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身掠上窗沿, 身形一晃,跑进窗外花园里没了踪影。
“顾, 顾大人不必在意, 逸王性情偏执, 有时脾气上来了,从来都是这样不听人劝的……”
老教习战战兢兢上前,艰难打着圆场,试图将顾蔼放在陆澄如身上的注意力拉回来,请他上前继续讲课。
顾蔼却只敛袖回身,垂目淡淡道:“劝他什么?劝他不该同一群目无尊长的晚辈计较,就活该受人欺侮嘲笑,反正挨欺负了也没人给他撑腰么?”
他的语气平淡,却莫名叫人听着心惊肉跳。
老教习吓得胆颤,俯身连称不敢,顾蔼却已不再理会他,径直朝门外快步走出去。
“大人!”
老教习不知他要去哪里,快步追出去,顾蔼却只是将人单手拦开:“梁先生教的好,便接着教罢,顾某才疏学浅,不敢坏了先生的学问。”
这位拿着先帝遗诏的相爷在朝中身份超然,即便弹劾他的文书已经在皇上那里堆成了山,也没见有丝毫撼动,更不要说只是负责教授课业的寻常教习。
被他这夹枪带棍的一挤兑,老教习一条命已被吓去了半条。眼看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怔怔回了课室,有气无力地命了众人好生自习默诵,忍不住兀自捶胸顿足地懊悔起来。
*
顾蔼急匆匆绕到了花园中。
才过新年,天气正是冷的时候。陆澄如穿得单薄,身上又带着伤,这样跑出来,说不定就是要受了风寒的。
花园修来本是为了供少年们玩耍,特意将路修得弯弯曲曲九转回廊,此时天未转暖不成景致,只叫人觉得萧条空旷迷宫一般。
顾蔼心急,又怕出声唤反而更惊了他,只一味四处寻找,寒冬凛风里竟也急出了一身的冷汗。
胖乎乎的冬雀在枝间蹦着,好奇地望一望那位华服锦带的权贵人物艰难拨开树枝抻着脖子探寻,拍拍翅膀投入荒凉天光。
顾蔼循声抬头,竟在最高那一处假山上望见了那一道影子。
“王爷!”
眼看才跌了一身伤的少年咬着牙往假山石上爬,摇摇晃晃的只怕一脚踩空就会再摔下来。顾蔼心头一紧,急唤一声挥袖拨开枝条,快步过去想要开口,却又本能地噤了声。
方才说话的时候,便又惹了小王爷生气。
他严厉太久了,一开口就是说教,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人。眼下陆澄如正在假山上,若是再把人气着,就不知道又要去哪里找了。
假山石下面是一处活水泉眼,如今冻得半硬不硬,只怕一踩上去就会落进冰水里。卵石扑成的小路倒是还能走,却也覆上了薄霜,一脚踩滑跌下去无疑也有的好受。
顾蔼不敢惊动他,只小心翼翼踩着石头过去,扶着假山石艰难站定,满额细汗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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