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忽然破天荒来了位贵客。
下人们都没有招待来客的准备,慌慌张张地来回找着总管,恭敬作揖将顾蔼往屋内迎,又要去禀报王爷。
厅中放着早已凉透的饭菜,宫中常有的份例,显然一筷未动。顾蔼蹙蹙眉,停住脚步:“王爷没用饭么?”
总管连忙停住步子,恭敬俯身:“回相爷,王爷他——他说今日不适,不想用饭……”
顾蔼双眉蹙得愈紧,声音不由微沉:“你们便不给他吃了?”
往日都是这样伺候的,也从没出过什么事。总管心头一跳,怯懦两声,俯身不敢再搭话。
“他伤得怎么样,上药了没有,太医院煎得药熬了喝下去没有,你们可去查看了?这饭不吃了,若是夜里饿了怎么办?王爷任性你们便由着,若是因此伤了身子,伤上添病,又当如何?”
莫名火气自胸口翻涌不定,顾蔼蹙紧眉峰语气愈厉,一路走来所见的萧条景象刺得他心头发紧,只觉无论如何再坐不下去:“罢了,你们也不必通禀,我自去见王爷就是了。”
一屋子的仆从吓得唯唯诺诺,顾蔼却也无心理会,顺着总管指的方向往卧房过去。
房门紧闭无声无息,倒是书房尚能见到烛火。
顾蔼心头轻动,屈指轻敲两下门,见无人回应,放缓动作小心推开。
那道身影果然就在桌前。
手中的笔已经落到了地上,在纸上袖间都洇开分明墨迹。少年王爷伏在桌上睡的正沉,白日里见得隐约戾气软化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分明干净纯稚。如画眉眼柔软温润,烛火轻跃着,在墙上投落下单薄清瘦的影子。
顾蔼脚步渐缓,心跳却莫名愈快。
这些年来,他始终都将心神彻底放在变法上,只知道法不容情,一心要将所学抱负化成现实。宁肯投诸身家性命,也从不会因为自己曾经下过的判决处罚生出任何软弱犹豫。
这一次也一样。
他没有因为自己的判决生出犹豫,也并不后悔——执法本就是不能容得下私情左右的,若是心中有了私欲,便不能再彻底公正,不能再为人所信服了。
他只是……
顾蔼难得焦灼地蹙了蹙眉,抬手按按额角。终归忍不住放轻动作过去,猜测着小心避开受伤的位置,将伏在桌上的小王爷抱起来。
只是在他不必承担一个执法者的身份,将心神短暂的那些重担中抽离开的时候……
陆澄如睡得沉,这样被他折腾也没醒,只是似乎觉得冷了,本能地往他怀里蜷了蜷,低低咳了两声。
顾蔼利落地脱了外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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