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进门的时候,很明显他自己都对这一片陌生得很。
沈女士后知后觉意识到真相,此刻毕竟还在外面不好发作,只得先忍着怒气,准备等回去之后再跟儿子算账。
几句话之间,大堂那边的闹剧却还没有结束。
那个年轻的男服务生为女生挡了酒,自己却陷入了麻烦,就这一会儿已经被逼着灌下第三杯酒了。
然而本该出来处理问题的餐厅经理却不见踪影。
沈女士皱起眉头,正想叫经理,就听“叮”的一声轻响,沈玄默放下勺子,站起了身。
“我去个厕所。”
沈玄默走向收银台,后面一道帘布虚掩着,通往后厨,他掀开帘子低声跟里面的人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儿,里面走出来一个制服不同的青年男人,应该就是这里的经理了。
经理后面又跟了两个厨师打扮的壮汉,手里各自端着一盘子甜点,走到大堂中央那桌低头哈腰跟他们打招呼。
刚端起第四杯酒的男服务生被挤到了一边。
酒自然是不用再喝了。
经理转过身把他手里的酒杯接了过来,伸手作势将他赶到一边去。
男服务生在旁边呆站了几秒钟,然后才抬起脚步,往后面走去了。
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沈女士正要收回视线,却见沈玄默还站在角落阴影里。
一直看着那个男服务生走远了一些,大堂那些人也没再叫他回去,沈玄默才转身,继续往里走。
那条通道上面确实印了个厕所的标志。
沈女士却愣了一下。
知子莫若母,虽说整天唱反调,但沈女士无疑也是最了儿子的人。
沈玄默算不得什么薄情冷性的坏人,但也绝不是能善良细致到这份上的人。
按说已经叫了经理了,换做平时,他可能都懒得再多看一眼。
——这两人之前认识?
沈女士若有所思。
……
顾白衣还不知道是外面另一桌的客人帮他解决了麻烦。
这会儿他正站在卫生间的隔间里,顶着昏沉的脑袋怀疑人生。
看着抽水马桶将他吐出来的酒水冲下去的水花,他都有一瞬间的动摇,想要跳下去看看能不能跟着穿回原本的世界里去。
听族姐说,有个小说或者动画里面就是在马桶里穿越的。
最后仅存的一点理智制止了他这种疯狂的举动。
他掐了一下手心,钝钝的疼。
不是做梦。
就算做梦,也不该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因为他原本应该死了。
他乘坐的公交车失控冲出大桥,落进了江河正中心,落水的瞬间他敲开了密闭的窗户。
如果只有他一人,或许就能直接从车窗里逃出去了,他会游泳。
但除了他以外,还有一车的孩子。
当时正值放学高峰,很多老人带着孩子坐上公交车回家,却没想到这是一辆通往地狱的班车。
顾白衣自幼受的都是锄强扶弱的教育,这种时刻也没有多想,尽力在公交车彻底沉底之前,优先将那些孩子拉出车厢,送上水面。
至于那些孩子最终有没有活下来,顾白衣也不清楚,但他自己肯定是没命了的。
最后一趟下去的时候他已经力竭,意识浮沉,最终是被水草缠住手脚,再难以脱身。
那时候救援还没能赶到。
就算到了也该先救水面上的孩子。
哪怕只多救下一个人都是好的。
顾白衣并不后悔,也没有多害怕,最后那点关于死亡的痛苦记忆也十分的模糊,好像就是眼睛一闭再一睁,突然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他站在后厨,身上穿着陌生的制服,厨师打扮的人催促他赶紧去上菜。
顾白衣应该不认识他们,也不知道这家餐厅的座位排次,但端着菜走出去的时候,身体好像自带导航本能一样,引导他走向正确的位置。
有些熟客,他瞧着陌生,但走近了,脑海里就自动冒出一个标签——这是某某某。
放电影一样的画面叫他很难有什么真情实感,却也让他行动无碍。
穿过来将将两个小时,还没有人怀疑他的异常。
顾白衣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息。
不过活着总是件好事。
至于之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
顾白衣很擅长自我开解,也十分随遇而安,等到晕眩感稍减轻一些,才推开隔间门走出去。
他正在洗手池边洗手,就听身后一道陌生的声音叫他:“顾白衣?”
顾白衣抬头,先对上镜子里自己那张熟悉的脸,而后又看到门口处站着的男人。
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对方。
但就好像是在餐厅里面看见那些熟客的时候一样,顾白衣刚看清对方的脸,脑海里便自发地跳出了对方的名字,以及……身份。
「沈玄默(曾经试图勾引过的对象)」
顾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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