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池曾经风光过,对嬴姓宗亲知道的更多。
公子池如今闲散在家,他现在连个爵位都没有,更别提官职了。
但他的嫡子王孙谦却是秦王政的近臣,是以也没人敢轻视公子池。
秦如来的时候,公子池正捏着馒头屑
在池塘喂鱼。
秦如和李由被引到池边,秦如探头去瞧:“哟,这都入冬了,这鱼游的还这么欢实。”
公子池大笑道:“这鱼是老夫让人从渭水里捞来的,别说这才入冬,就是冬日里结冰了,这鱼也照样活的欢实。”
秦如也笑道:“原来如此,佩服,佩服。”
只是不知道是佩服公子池,还是佩服池塘里的鱼。
公子池笑问道:“女公子光临寒舍,总不会是来找老夫喂鱼的吧?”
秦如与他闲聊:“说起来‘女公子’这个称呼也不知道是谁先叫起来的,我又不是王女,也不是诸侯女,顶多让人叫一声如姬,且还叫不上‘女公子’呢。”
公子池无所谓道:“你管谁先叫起来的呢,总归是个好称呼,既然有人叫,你就受着。”
秦如:“总觉着受之有愧呢,不踏实。”
公子池嗤笑:“你有那样一个季父,他待你如亲女,你还受之有愧?若是老夫有此荣幸,老夫早就作威作福起来了。”
秦如上下打量了一下挺胸凸肚的公子池,想象了一下他像自己一样依偎在季父身边的样子......
秦如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忙将这个可怕的画面赶出脑海,她故意道:“季父待我如亲女,终究还不是亲的,我也只是一个小宗之宗室女,都没资格入宗册的。”
公子池:“谁说你没资格的?这次宗正着人修订嬴姓《世系》,你的名字就在上面。”
秦如惊讶了:“你说......不是,你竟看过《世系》?”
公子池一脸嫌弃道:“一个《世系》而已,老夫想看就看了,至于让你这样大惊小怪?”
秦如先是满脸敬佩的好言好语好好的恭维了一番公子池,才又好奇的询问道:“那你可曾在《世系》上面看到一个叫谈鸣的人?也是咱们嬴姓宗亲。”
公子池抖着眉毛想了好一会,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名字?谈这个氏不多见,以前好似听说过嬴姓有这么一个分支,但你我这一辈的应该没有?肯定没有,若是有的话,老夫应该印象深刻的。”
秦如惊讶:“真的没有?我可是听说此次参加策论考试的人当中这个谈鸣可是很受追捧的,我还以为是宗亲这边推举出来挑大梁的呢。”
公子池失笑:“宗亲这边挑大梁的不正是女公子你吗?”
秦如连连摆手:“可不能这么说,宗亲里的叔伯兄长们比我有才的多得很,我可比不了。”
公子池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了下,也不跟她争这个,只道:“你若真想知道这个谈鸣的来历,老夫帮你去查,你就在家等消息吧。”
秦如呵呵笑道:“瞧您这话说的,怎么是我真想知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哈哈,随口一说......”
公子池:“那老夫就抛开不管了啊,你随口一说,我随耳一听~~~”
秦如:......
公子池哈哈一笑,抬手敲了她一个脑门嘣:“古灵精怪
的小女郎,在你伯伯这里作怪。”
秦如嘿嘿一笑,默认了。
第二日秦如接到了王孙谦的请帖,请他去迎客楼一聚。
秦如原本不想去的,但她又想着小伙伴们都知道她在避嫌,王孙谦还在这个时候约她,肯定有事,她便去了。
到了之后,秦如问道:“有什么事不能等试后再说?”
王孙谦奇怪道:“不是你昨日去我家找我父询问消息的吗?”
秦如张口结舌:“这......消息打听出来了?”
王孙谦:“我父对着油灯查阅了一晚上典籍,一早就嘱咐我来告诉你了。”
秦如纳罕:“那个谁......在你家典籍上?”
王孙谦无语了一瞬,还是道:“你忘了我大父是谁了?我们家还是藏有许多宗室典籍的。”
秦如了然。
王孙谦的大父,自然就是先昭襄王的长子,秦国曾经的太子了,后来这位太子在魏国为质,客死他乡,便以悼太子称呼他。
而且,王孙谦所说的家中宗室典籍,很可能就是悼太子曾经收藏的嬴姓宗室宗谱。
怪不得公子池能先一步看到大宗正编纂的《世系》,恐怕这《世系》的编纂,应该也有公子池的一份功劳,毕竟大宗正若想借阅比对这些经年的典籍,必须得经过公子池的同意才行。
秦如:“那你说,这个谈鸣到底是何方人士?”
王孙谦:“谈鸣,公子繇之四世孙,也可叫公孙鸣。公子繇有一子就被分封在故谈地为官,这一支脉以谈为氏也是有可能的。”
秦如:“公子繇?那不是上一任大宗正吗?”现在的宗正胜就是接的他的班。
王孙谦:“正是他。”
秦如感慨:“真是没想到,谈鸣竟是公子繇之后,这算算,他跟咱们的大王都还没出五服呢,身份也算尊贵哈。”
王孙谦却是笑道:“跟你我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
论身份尊贵,王孙谦自认是不比任何人差的,当然不能跟秦王相比。
公子繇是秦惠文王的庶子,秦昭襄王的弟弟。秦惠文王时虽然已经决定继续推行商鞅之法,但王室公子封爵这一方面执行的还并不彻底,有的公子就被封到了穷山恶水之地,也有的公子则是折中,授官以封,就是通融一下,给子孙弄个小爵位,然后下放的地方为官,掌一地的军政大权,实际上就是将这块地封给这个子孙了。
算是钻了商鞅制定的秦律的空子。
公子繇谈氏这一支,就是这么个情况。
公子繇和秦昭襄王是同辈,公子繇的儿L子跟悼太子是一个辈分,公子繇的这个谈氏子孙分封到谈地的时候,公子池年纪还小,是以他只听说过嬴姓宗室中好像是有谈这么个氏,谈氏多年在外地,很少回咸阳,是以公子池才说他跟秦如这一辈中人没有谈氏。
其实是谈氏没落了,公子池在咸阳自然听不到关于谈氏相关的名声。
秦如
却是不这么认为:“咱们秦国,看的从来都不是身份,而是才华,如果谈鸣真能一鸣惊人,人家以后可比咱们强多了。”()
王孙谦揉揉下巴,沉思道:“你来之前,我让人查了一下这个谈鸣,以前不显,就跟凭空冒出来的一般,也不知道他是师承何人,更是没见过他的文章,居然天降一般就在咸阳有了名气,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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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如:“这还用想?造势呗。”
王孙谦:“那也得有人相帮才成啊,光凭他一人,如何造势?”
秦如:“......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是楚人在帮他。”
王孙谦了然:“我就知道这些楚人不会安分的,华阳太后那里安平侯曾去交涉过,必定不会是她,那就只能是阳泉君了。”
秦如神秘笑道:“应该还有一人。”
王孙谦挑眉:“谁?”
秦如:“春申君黄歇。”
王孙谦疑惑:“他不是在章台宫吗......定是阳泉君去找他问计去了,那么这个谈鸣,不会就是师承春申君吧?”
秦如:“怎么会,如果他师承春申君一定不会这么多年都籍籍无名的,我更倾向于是他一直在咸阳求学,然后被阳泉君和春申君挑中,选择扶植他上位的。”
王孙谦点头:“也有可能,毕竟,他的族亲差不多都流放了,他在咸阳无以为生,如果此时有人拿着钱财车马仆从的要支持他,他自然会应下来的。”
没错,公子繇这一脉的宗室是跟公子缯一伙的,公子缯失败之后都被一锅端了,至于为什么谈鸣没受波及,一个可能是跟他的氏有关,谈氏不在清算之列,另一个跟他少年丧父丧母有关,到了他这一辈,跟本家那边都出了三服了,自然不在清算之列。
秦如:“不管怎么说,弄清楚了他的来历,知道他背后有谁,我这边也好从容应对。”
王孙谦笑道:“不是你,是咱们。”
秦如:“??????”
王孙谦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大王也很看好你,咱们自然要秉承王意,支持你做会长。”
秦如倒抽口气:“大王看好我?可,可是,季父是要海选的啊?”
王孙谦:“所以咱们都帮你说话啊,阅卷大臣中咱们宗室可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呢,等到当堂辩论的时候,宗亲们也都选你,让你海选拔得头筹,这不就选出来了吗?”
秦如喃喃:“大王这是,暗中跟季父较劲吗?”
王孙谦不赞同道:“这怎么能是较劲呢?难道你没有胜过他人的才华?难道你姿仪拿不出手?难道你不敢做这会长?”
秦如将头发挠的乱糟糟,挣扎道:“不是这么说的,我要是不敢做这会长,我就不会处心积虑的参加考试了。但我总觉着吧,季父和朝臣们是想选一个老成持重的会长出来顶大局的,你看我,还没及笄呢,怎么可能让我做会长?”
王孙谦瞪大了眼睛:“那你还心心念念神神秘秘忙东忙西的参加竞选?”
秦如烦恼的嘟囔:“那我不是,不是想试一试吗?不试一试,不弄清楚我除了年纪之外输在哪里,我怎么能甘心?”
王孙谦无语:“不管你现在怎么说,你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大王是想将这个商会攥在自己手中的,大王他,嗯,对朝臣......你知道的,朝臣们都认为大王年纪小,尚不能处理国政,更多的都是拥护安平侯做事,所以,大王能用的人多,但能真正托付信任的人很少,咱们都是跟大王一起长大的,所以能交付更多的信任......
如姬,你可不能让大王失望啊!”
其实也是因为秦如是安平侯的犹女,大王他,其实并不是想从安平侯手里夺权,他只是想在手里攥住更多的东西,这样心里踏实,这种心情他懂的。
就像是他,正是因为他一直跟在大王身边做近臣,手里一直牢牢攥着大王的宠爱,别人才不会看轻父亲和他。
秦如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道:“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就全力以赴了,你放心,你们敢选我,我就绝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嘿,他们秦国既然有十几岁的大王,怎么就不能有十几岁的会长了?
当年季父掌权的时候连十岁都不到呢,他若是拿她的年纪来说事,她就以他的年纪来应对。
正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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