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闻言,少不得在心里夸赞杜屏儿一句,道她是火眼金睛。
也没有做隐瞒, "表姐你好眼力,她就是孩子们的母亲,至于不愿意相认,这个中缘由,我也不好说。"
杜屏儿倒是没有多问,只道: “可见我是没看错。”但一想到那柳相惜竟然没察觉,便忍不住
道: “柳公子也真是,孩子娘在跟前,整日和他这样相处,他尽是半分也没察觉出来?”
可不是嘛,周梨都懒得吐槽了。又想到今日他此举,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真一点不靠谱,你说他老老实实洗尿布就好了,没有那金刚钻,非要揽这瓷器活来,万幸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不然这会儿我该给他收尸了。"
又心疼子星,受了惊吓,得吃不少安神的汤药。
杜屏儿听到她这话,想着那柳相惜也哭得不轻,这会儿眼睛都肿了,也是可怜,便劝道: “你也不必说他的不是了,他小时候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你想当初他还险些死在你弘文馆的屋子里呢!可见他家这祖上,就是有根源的,父辈们都不会养孩子,能活到如今也全凭着好运气。”
她不提,周梨也快忘记了。这柳相惜从前可不是也多灾多难的么。
一时是叹了口气, “真是命了。”只不过回头还是好好劝一劝他,不如再请个人专门回来洗尿布得了,这样他也好有时间去陪同孩子们。
免得就眼巴巴看着千璎和孩子们一处玩耍,他心里羡慕。
这厢送了杜屏儿归家,回来已是晚了,两个孩子千璎哄不过来,但柳相惜却站在一旁畏畏缩缩的,根本就不敢上去再抱孩子。
显然是白日里留下的后遗症。而千璎也不放心将孩子再给他抱。周梨只能将子月给抱过来。
好叫千璎放心哄子星。
却发现子星打了好几个喷嚏,让千璎担心不已,生怕是着了凉。
这正想再叫柳相惜去请韩知意,又听得周梨打喷嚏,一时几乎认定孩子真着了凉,还传给了周梨。
周梨连忙摇头, "我没事没事,就忽然可能鼻子吸了蒲公英的绒毛。"才打的喷嚏。
一面伸手去试探子星的额头,倒也没有发烫的意思。
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又麻烦了韩知意一回。
韩知意这夜里跑来了一趟,仔细检查,发现孩子没事,就是鼻子里呛了些东西,这会儿喷嚏—打,反而通畅了许多,只叫她放宽心去。
得了他这话,千璎才放下心来,将兄妹俩哄着睡了。周梨也趁着那柳相惜送韩知意回去的这功夫,去试探她接下来的打算。
毕竟今日柳相惜做的这事儿,是如何都洗不清的,哪怕他绝非有意。但事实就是他造成的,所以周梨很担心千璎会不会气得一下将孩子给带走了。
千璎见孩子都睡下了,她还在屋子里坐着,便晓
得她多半是有话与自己说。
只能到了外间来, "你是担心我再离开?"
周梨连点头,一把将她的手抓住, "千璎,今日之事是他的错,我是绝对不会偏袒他一分,想来我干娘他们晓得了,也会狠狠揍一顿,你千万别因一时意气,就将孩子带着走了。"
虽说现在也算是天下太平了,但是两个孩子跟着千璎到外头去,哪里比得过家里好?
千璎想着就算要走,也不是现在,也得等孩子们会说话会跑会跳,学了些简单武功后再打算。
所以见周梨这样紧张,便安抚着, "你放心,我不会走,总不能因为他一个无用之人,就否定了大家对于子星子月的疼爱。"
但是一想起柳相惜连只猫都不如,还是气得够呛,只忍不住将他给骂了一顿,那心里才顺畅了几分。
周梨只等她骂完了,才试探地问道: "那要不,再雇两个嬷嬷回来给孩子们洗衣裳煮饭?"
千璎摇着头, “那倒不必,样样都找人来,他倒是坐享其成,只怕觉得一眨眼,孩子就长大了,哪里晓得这其中的艰辛。"更何况如此一来,他对于孩子们的成长也没什么参与感了。
那自己带着孩子们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去找个地方,雇两个人专门帮忙伺候孩子呢!周梨听这话,也是在理了。
找了人来,他那里闲下来了,的确是在孩子们的成长中没什么参与感。
于是便作罢,只是想到他今日此举,便又道: “往后他说什么,你也别听他的,今日是运气好呢!孩子们的事情,仍旧你做主拿主意。"
千璎想,这样的事情哪里还有下次?要不是自己看他近来也算是长进了不少,不然今日才不会答应他,和他互换一日的工作。
而见她不走,周梨也放心了不少,只叫她安心陪着孩子们休息,有事就尽管喊自己和沈窕。便也去休息了。
不多时就听得柳相惜回来了,去拴马的时候弄得一阵吵闹,周梨正要起来喊他小声些,就发现那噪杂的声音一下戛然而止。
不多会儿就见千璎的身影从院子里路过,回了房间里去。忍不住唏嘘起来,心说管他还得是千璎以暴制暴有用。
这叫周梨开始
想起柳相惜的父亲,好像也是时不时被他母亲压制着……所以这于他们家,是老传统了么?
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陈家那边也过来瞧。
只不过白日里周梨不在家里,就听说柳相惜又被大家耳提面命地教育了一回。所以晚些回来,见他整个人都很恹恹的,很不自信的样子。见了周梨更是委屈不已, "阿梨,我也想好好看着孩子的,可是我哪里晓得会出意外。"
事实上那样的意外,是可以阻止的。当然这前提是他要有千璎的那一身本事,不过见他也实在可怜,便也是宽慰着: "没事,小孩子嘛,磕磕碰碰也常有的。"
但话又说回来,这屏玉县大大小小的溪流怕是上千上万条,阡陌交错犹如落网一般遍布这满城。更不要说河流了。
昨儿之事,也算是得了个警钟,便和柳相惜说道: “孩子现在也算是大些了,弄两个大点的木桶来,白日里放点水,你们扶着叫他们在水桶里学一学。"当然,还是要用那鱼鳔做个防护的。
柳相惜一听就上了心, "该学的,往后能救命,明儿一早我去早市上个他们买鱼炖粥的时候,就挑几个大鱼鳔回来。"
这事儿千璎那边晓得了,也没有拒绝。
不过周梨找她,也不单是和她说这件事情,而是与她说道: “今日我看了那调任名单,看到了段少白的名字也在其中,他要往老家珑州去做知州,千珞多半是要跟着一并去的,你是真不打算与千珞见一面了?
千璎以前不敢同千珞见面,是怕千珞知晓她曾经杀过许多人,不愿意有她这样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姐姐。
后来天星阁被灭之后,她算是松了一口气,调整好了心情,是跟着柳相惜一并来屏玉县,准备见一见妹妹的。
哪里又晓得出了这一桩意外。
反正就这样拖下去,带着孩子在外,又叫仇人发觉。
不然她也不会将孩子送来屏玉县这里了。
眼下听到周梨的话,如今做了母亲的她知道这亲情之间的羁绊,是想同妹妹见面的。
但旋即一想自己在外那么多仇人,以后什么时候死还不知道呢!于是摇着头, "还是算了,我仇人太多了。"
周梨却是抓住了她这话,
“正是你仇人太多,才该要同千珞见一面,不然你两个一样的面貌,她这往后随着段少白去了珑州,什么都不晓得,半点防备也没有,叫人给认错了,被当成你该如何是好?"
这话一下就将千璎给吓着了,倏地起身来, "不能叫她出屏玉县。"
"她哪里能与自己的丈夫分开,更何况还有孩子呢!要我说你见她一面,自家姐妹,以前种种又非你所愿,如今与她交个底,她在外也好自己防备着些。”更何况以周梨对千珞的了解,怎么可能去埋怨千璎曾经的身份?
那又不是千璎所愿。
如果千璎本身就是个杀人狂魔,别说是千珞了,就是周梨这里也不会容她的。
但千璎还是要先考虑一二,周梨也就留了话, "你快些考虑,调令已经下去了,不过几日他们就到这屏玉县,也许就歇一晚,各自与朋友聚一聚就走了。"
再想见,下次还不知是猴年马月呢!
又说她自己忙着备送往豫州的粮草,前几日得了大捷消息,那辽兵粮草殆尽,极有可能在近期退回草原的意思。
但这使得朝堂上出现了两种不一样的声音。
有的提议乘胜追击的主战方,将他们赶去最北边常年结冰的荒草地上。
有的却觉得现在大虞这内乱也才结束,如今天下初定,百业待兴,处处都要花费银钱,金商馆哪里有多余的银钱来继续支持?
但主战方觉得,后虞武器精良,以一敌十并不在话下,且那临渊洼里又不断创造出各种机关武器来,胜算就更大。
就该一鼓作气,趁着这好机会也能为后虞争取来一片草原,将来再度开战,也不再畏惧他们的骑兵。
草原两个字的确引得李仪等人都有些心动了,但也考虑到了金商馆的难处,所以结果如何,最终也迟迟没有下定论。
周梨其实是反战一方,当然战方也说得对,打仗嘛,也是要拼势气的,如今对方衰竭,正是该出手的好时机。
可是现在过来几十个州府,大部份都处于那颓废状态中,多少良田都荒废着。
所以现在最好是解甲归田,让将士们先与家人团聚,生活过几年,等着后虞各州府都逐渐恢复上了正轨,再重新编收入伍,好生训练。
>那时候金商馆想来银钱也充沛了,临渊洼那边的武器和装备也都足够分配,灵州城外的马场里,也有多余的战马供给将士们使用,完全能组成一支像样的骑兵来。
到时候由着这骑兵做先锋队伍,在那一马平川的草原上,也不至于被对方的铁骑压了一头。那时候,才是战的最佳时机。
但这个道理,大部份人都明白的,但总是有人抱着侥幸之心,总觉得现在去追着辽兵们打,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事实上,对于草原,从前的大虞并没有先驱部队去探寻过,所以在草原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实际的作战经验。
实在是没有道理哪这么多将士的性命送到草原上去盲目做实验。但周梨一家之言,肯定是不足以撼动主战方,所以后来也就没再管了。等着她忙了半个月出来,这一批粮草都从各方组织着朝豫州送去,才得了结果。
最终李仪那里还是选择了休养生息,只要这些辽兵退回草原后,后虞的将士们也都要大部份选择解甲归田。
到时候便留了边城将军再豫州镇守。
此举是引来了主战方的不满,觉得李仪到底是有些胆小怕事。
不过这些声音并没有多大,也没有嚷多久,就被从边关来的韩玉真给压了下去。
只道了一句: "诸位既然觉得打仗这样容易,那我等退下来,尔等去吧,望诸君佳音!"于是,大家全都歇气了。
周梨听说后,忍不住嗤鼻一笑, “也就是一帮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罢了。”可偏偏朝廷里,还真需要这么些废物。
果然,这人没有个十全十美。
而她忙的这段时间,千璎和千珞姐妹俩也终究是见面了,想是因为姐妹俩过于激动,使得那还没来得及和段少白交代,他身边的小厮四饼就个嚷开了。
于是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柳公子和段少白是连襟,柳公子一对龙凤胎的亲娘就是千珞的双胞胎姐姐千璎,且现在就一直在周家照顾着自己的儿女。
还都因为千璎这一对龙凤胎,于是一个个都盯着千珞肚子里的二胎是不是也是双生。巧的是这事儿发生的时候,周梨在久茂那边,她的徒弟女婿正用大象帮忙运送物资。
自然是不知道当时那柳相惜知晓和自己相处了这么久,天天睡在自床上哄着自己一双儿女的许娘子就是千璎后是
什么样的表情。
后来听说,当时柳相惜震惊得那嘴巴张得老大,足矣塞个鸡蛋进去。
周梨是不知后来那几日,两人是怎么相处的,反正她回来后,发现千璎这层身份被揭穿后,他两
人相处的模式,好像有点变的怪怪的。
但哪里奇怪周梨也不知道,直至有一日发现柳相惜蹲在木盆边洗衣裳的时候,盆里不但是孩子的衣裳,还有千璎的。
他见到周梨察觉后,只慌忙将千璎的衣裳往孩子衣裳下面藏。
不过到底是有些多此一举了,得周梨多瞎才看不见啊?"你给千璎洗衣裳?"
柳相惜保持着最后的倔强:“我就是看她平日带孩子辛苦,才帮她的,不然我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给女人洗衣裳?"
"额,我的意思是,洗是能洗的,但是千璎可能不允许让小孩子的衣裳和大人的混在一处洗。"周梨看到许多做母亲的都是这样,孩子的衣裳一定是要分开洗,甚至盆都是单独的。
虽然周梨不懂这是为什么,而且这也是看来的,但周梨觉得到底算是个经验,于是就友善提醒一二。
虽然柳相惜后来照办了,可最终还是漏掉了一件,以至于让千璎发现,他果然是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不过周梨发现了,千璎身份被揭穿后,面具不戴了,嗓子也好了,而柳相惜会的才艺也就越多了。
除了负责孩子们的日常之外,额外还能连带着千璎的也负责,不但如此,周梨和沈窕有时候还能沾光,吃到柳相惜煮的晚饭。
他这笨拙努力的样子,也不知千璎动了心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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