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随走出去买了个冰淇淋,漫无目的地四处逛了一会儿,后来觉得无聊坐在广场的长椅上,静静地把手里的海盐冰淇淋吃完,打发完时间后乘坐交回了学校。
一整个晚上,周京泽没再发一条消息过来。
次日,许随醒得比较早,洗漱完去了一趟图书馆,10点回来上课,中午吃完饭回到寝室午休。
她躺在床上,拿出手机随便划拉,手指下意识地点开社交软件,搜索了艾蜜莉的社交主页,上面显示叶赛宁更新了一条vlog。
不,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出现这个词,应该说她分享了一条短视频日常。许随点开一看,是她近一周的日常合集,一共八分钟左右。
视频分享了叶赛宁拍杂志的日常,看过的展览,镜头剪切,拍到了她参加的各种聚会,许随眼尖地看见一个男生,出现在五分30秒的视频里,只是三秒的一个侧脸镜头,他坐在椅子上懒散地笑,低头点烟,伸手拢着橘色火焰,身后的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将他切割成,一个浪荡的,散漫不羁的周京泽。
镜头一晃而过,接着是叶赛宁画油画的日常,她穿着蓝色工装裤,戴了顶小黄帽,鼻尖沾了一点彩色的油漆,才气又美丽。
最后几分种视频里的文字标注:喝酒喝大了,进医院了,还好有朋友。许随看了一眼日期,是昨晚,应该是周京泽送她去的。
镜头切换,到了清晨,医院外面雾蒙蒙的,一层奶白色的雾笼罩在树上。叶赛宁第二天很快出了院,她一路拍着前面的路,旁边好像有一个人跟着,并没有入境。
叶赛宁对着镜头说:“我看到前面有卖烧麦,好香,好久没吃过了。”
说完,她举着手机朝早餐铺子走过去,买了两个烧麦和一杯豆浆,付钱的时候旁边喊了句:”哎,借下你的手机,我的要拍视频。”
对方递上他的手机,宽大的手掌,清晰分明的指节,拇指腹上还有一层薄茧。
许随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如果说她不认识这双手有多好。
就在前几天,这只骨节分明的手还反复按着她的肋骨,两人的汗水滴在一起抵死缠绵。
叶赛宁手握着手机,衣袖往上移,纤细的手腕露出银色的手表,然后顺利付款,镜头显示打码。
这块手表前段时间还在周京泽手上戴着,两人睡在一起的时候,她当时多看了两眼,他还摘下来拿给她玩了。
许随害怕再看到什么,慌忙关掉视频,一滴接一滴的眼泪滴在手机屏幕上,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她觉得胃里泛酸,想吐。
她还没见过叶赛宁,就已经输了。
梁爽在寝室里看着电影,听到轻微的啜泣声,忙关了ipad,一脸震惊:“随随,你怎么了?”
“没,”许随笑着掉眼泪,眼眶发红,轻声说,“中午吃的饭太辣了。”
以致于她后知后觉,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下午,许随上完课跑到校外便利店买关东煮,在经过篮球场时,猛地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许随不由得停下脚步看过去,一到夏天,树影落下来,篮球场上的人特别多,男生挥动着臂膀在球场上奔跑,女生则咬着一根绿豆雪糕,看到心仪的男生进球后眼底闪着亮光。
她忽然想起,周京泽为比赛进球,中途因为她晕倒而放弃比赛已经是去年夏天的事了。
想到这,许随继续往外走,走到拐角的一家维德里。“叮咚”一声,便利店自动感应门打开,许随进来,跟收银员点了花枝丸,鸡肉卷,莲藕烧,鸡翅,豆泡之类的,还要了一盒牛奶。
她经常来这家店吃关东煮,收银员认识她,自然也知道她的口味,笑着问:“中辣?”
许随摇摇头,说:“再辣一点吧,吃得胃痛到火烧的那种。”
她喜欢这种自虐型的发泄,不然依她的性格,不知道要憋到什么时候。
许随接过高筒纸盒,拿着手机正要付账时,“叮咚”一声,便利店门打开,一道含笑的声音传来:
“你们学校确实挺大。”
“是啊,怎么样,见到未来的飞行员两眼冒光了吧。”盛南洲接话。
女生的声音很好听,一口烟嗓,云淡风轻的。许随回头,视线与一位女生在半空中相遇。
这是许随第一次见到叶赛宁,真人很漂亮,她穿着一件oversise的男友宽松衬衫,松垮地露出两根细细的锁骨,齐臀短裤,头发如黑缎披在身后,瘦高白,是比照片上好看十倍的那种漂亮。
叶赛宁也看到了许随,愣了一下,盛南洲站在身后低头看到QQ群消息,眉头拧成麻花,问道:“我擦,又是紧急训练。”
“没事儿,你先去训练吧。”叶赛宁回头看他。
盛南洲点了点头,把手机揣兜里,匆匆扔下一句话:“你自己先到处转转,晚点我和老周请你吃饭啊。”
“行。”
盛南洲走得太急,到底没看到站在零食货架边上的许随。
许随转过头付款,拿着食物和牛奶打算到便利店外面支的桌子上,在经过叶赛宁身旁时,她的衣袖拂过许随的手臂,很轻一带而过,料子很软。
她闻到了叶赛宁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sergelutens的松林少女,不易接近的冷香。
许随走到外面的桌子边坐下,空气闷热,即使到了下午五点,蝉鸣还是叫个不停,傍晚的火烧云厚得快要压下来。
她刚拆完筷子准备吃东西,一道阴影落在一旁,率先放上桌的是一份全麦面包,一盒黄桃味的酸奶。
“你好,我能坐这吗?”叶赛宁主动打招呼。
许随点点头,叶赛宁拉开凳子,纤长的两条腿侧了进来,她挽着衬衫袖子,开始撕面包:“周和我说过你好几次,你是一个很好的一个女孩子。”
许随动作一顿,低头夹了一个花枝丸塞进嘴里,笑了下没有说话。
“我以前追过周,他是我见过最难追的男生。”叶赛宁话锋一转,话题坦诚又大胆。
许随想起那次自己稀里糊涂的表白,嘴角牵出一个笑容:“那我运气还挺好的。”
叶赛宁以为说出这种直白带出目的性的话,许随会不开心或者情绪反常,可是她没有,依然安静地吃着自己的东西。
让人意想不到。
叶赛宁拖着腮笑,手里捏着的勺子无意识地搅拌盒子里的酸奶:“你知道他拒绝我的原因是什么吗?他说不想失去我。”
许随用筷子又夹了一颗花枝丸,闻言动作一顿,丸子顺着桌面咕噜掉在了地上,她也没有吃下去的欲望了。
放浪如周京泽,什么也不在意的一个人,能说出这种话,证明叶赛宁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许随抽出一张纸巾,蹲下身将地上的丸子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对叶赛宁说:“叶小姐,谢谢你。”
叶赛宁一愣,琥珀色的眼睛写满了疑惑:“谢我?你不讨厌我吗?”
许随收拾自己的东西,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坦诚道:“有一点,但我更讨厌自己。”
讨厌自己像个痴女,飞蛾扑火般无条件地喜欢周京泽,到最后,支离破碎,连自尊都忘记。
她不想再朝他走了。
说完以后,许随转身走了。叶赛宁以为自己赢了会很开心,可是并没有,她太乖了,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攻击性,让叶赛宁怀疑自己是不是扮演错了恶毒女人。
“当然,你能在他身边待那么久,挺厉害的。”叶赛宁看着眼前纤瘦的背影说道。
许随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遇见叶赛宁这件事,许随没有跟任何人说,她照例上课吃饭,偶尔被室友拉去参加社团活动。
这两天空闲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也认真想了很多。
6月21,夏至,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周京泽的生日如约到来。盛南洲给周京泽在盛世订了一个大包厢。
可是当天晚上,两位主角姗姗来迟。周京泽发消息给盛南洲说路上有点事,让他们先玩。
晚上七点,周京泽站在医科大学旁的那家维德里等着许随,他的身姿挺拔,懒懒地靠在绿色的公交站牌边上,肩膀宽阔硬挺,他一手拿着烟,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打字:【盛南洲做主订了间包厢,我们打声招呼再去外公家,还是直接开溜?】
给许随发完消息后,周京泽不经意地抬眼,在看清来人时,扯了扯唇角,竟然在生日这天看见他最不想看见的人。
师越杰穿着白衬衫,扶着一辆自行车走到周京泽面前,犹豫了一下,推了推眼镜:“京泽,今天你生日,爸让你回家吃饭。”
周京泽舌尖抵着下颚嗤笑一声,淡淡地斜睨他一眼,语气嘲讽:“那你觉得我该回去吗?哥、哥。”
师越杰垂下眼,语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和:“其实我们没必要这样,上次的事情是个误会,我是事先真的不知道……”
一听到“误会”两个词,周京泽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敛住,看着他,语速很缓:“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爽吗?”
“砰”地一声,师越杰松手,白色自行车倒地,他前上攥住周京泽的衣领,一贯温和的模样崩裂:“那你呢!前段时间给爸转让的股份转让协议是怎么回事?故意的?”
上个月,周正岩公司收到一封特快包裹,他拆开牛皮纸包的文件袋一看,里面竟然是周京泽寄来的股份转让协议,而他授意股权转让的人是师越杰。
周京泽这点股份还是从他妈手里继承过来的,如果他把股份转让给师越杰,就意味着他和周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他在主动与这个家割裂。
周正岩当即叫来师越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师越杰接过文件后,脸色一变,语气有些慌张:“爸,我也不知道到有这回事,可能是京泽搞错了,我去学校问问他……”
周正岩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看似亲昵却又意味深长:“爸还是比较希望看到你们兄弟俩感情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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