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靡宫殿中,染着花汁的长指正被宫人捧着仔细抹上香膏。
香气浓郁,叫人心醉。
太后歪坐在椅上,慵懒地看着座下人。
“你母亲一直挂念你,但你一直不送家书回文国公府。”
文子洛垂眉坐在下首,闻言轻声回道。
“劳太后挂心,儿臣这段时日一直被小病困扰,倒忘了这回事,让母亲担心了。”
他脸色苍白,加之自禁足后整个人清减了许多,眉眼也不似初入宫时那般张扬恣意,看着的确是病体未愈。
太后本来不爱管这些琐事,但常府与文国公府有姻亲在,若是按辈分文子洛也要如双尘一般唤他声叔父,加之文国公府站位常府,两家关系自然亲上加亲,之前常家的双生子就是文国公府向他投诚,让他白得常家一个助力。
文国公爱子,全京城都有所耳闻,文子洛禁足后一直不送家书回文国公府,文国公担心出事,竟想法设法打听到他这里来了。
可真是爱子心切。
太后忽而嗤笑了一声,惹得那一直抹着香膏的宫人抖了抖,乳白的香膏不甚抹了一道在艳红的指甲上。
那指甲是今日新包得,连水都碰不得就怕花汁掉色,现下长指上沾染了香膏,太后眼尖地发现那乳白的膏体都染上点粉色,明显是被指甲上的花汁染到。
宫人面露恐惧,扑通一声跪伏在地上,甚至不敢开口求饶。
“笨手笨脚的东西,还不快滚下去!”碍于文子洛在,太后只是皱起眉,怒喝道。
见拣回了命,宫人在地上磕了头忙慌乱退出殿内。
文子洛没有伺候人的习惯,但还是拿着帕子来到太后身边,替他擦去指甲上沾着的香膏。
带粉的香膏被抹去,指甲上果然空了一块颜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一日白忙活了。”太后脸色沉下,包指甲要连续包上几日花汁颜色才会固定,这第一日花汁就有了残缺就是第二日补上边缘也会不匀,这一日可不就是白忙活了吗。
他坐上高位已久,便是未入宫前也少有不顺心的事,坐上太后之位后更是穷极奢靡,享世人跪拜,得世间华贵精美之物,遍寻有趣之事。
宫中无趣平淡,再精致美丽的物件看得多了也让他兴致缺缺,现如今他唯一的乐趣便是用花汁包指甲。
花汁颜色一日日加深浓艳,颜色之胜时犹如苍茫天地中唯一一抹红,红得灼人,这红意让他爱不释手,偏偏这样的美维持不了几日颜色就会一日日淡去,这般转瞬即逝的美才是最引动太后心神的存在。
文子洛神色平静,不因太后的怒火而同其他人般胆战心惊,他出身文国公府,自小养尊处优受尽宠爱,就是面对太后心中也没多少退却之意,反而该有的傲气一样不少。
太后抬起眼,心中不快散了不少,有些别样地朝他笑道。
“这些后辈中还是你最像我。”
恣意乖张,一意孤行,太后未入宫前也曾是京中的一朵奇葩。
文国公府与常家因姻亲关系,家中小辈来往密切,太后也曾带着文子洛玩闹过几年,可以说文子洛后面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一半是和他学得。
“太后谬赞。”文子洛仍旧神色淡淡,眉眼中没有过多波动。
文子洛答得平静,太后却是知道他根本没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高傲如他可不会觉得谁与他相像。
太后接过文子洛手中的丝帕将缺了一块花汁的指甲擦干净,若不完美只得重包。
“你倒安静了许多。”太后话中意有所指。
文子洛被禁足那会儿太后还未回宫,他虽知道文子洛是被人算计了,但又没伤筋动骨只当是小打小闹长个教训,却不想文子洛禁足后反而变了个性子一声不吭,倒劳烦文国公跟着在宫外操心,担心文子洛是因上次受罚失了志气。
“回太后,臣侍身子不适才惫于动弹。”文子洛心不在焉,胡扯了个理由。
“哀家看……”太后敛下笑意,拿着丝帕的手呈握抓状,抓起文子洛垂在一旁的手腕。
“你是担心你那情娘——”
宽大袖沿顺下滑落,如太后猜想那般,白皙手臂上干净一片。
“你——”文子洛甩开他的手,吃惊地后退几步。
太后讽笑出声,“那人究竟是有多绝世,惹得你们一个两个互相争抢,是要大乱这天下不成。”
文子洛捂住手臂,争辩道:“是我一人的错,是我强迫了她,她不是自愿入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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