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察觉,沈玉竹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看来看去的,她觉得很不自在,终于等到他们夫妻出去的时候,程珣小声说:“我妈妈以前是医生。”
“啊?”,向晚心想,就算她是医生,可我也没病啊。
“中医,不是讲究望闻问切吗,估计,刚才她的职业病犯了,之前她也动不动就这样观察我和程砚,但她一般对别人不会这样,大概因为你比较特别。”
“我怎么特别了?”
程珣抿了抿唇,转头看着她,他的嘴角带着笑,眼睛里的内容似在告诉向晚她为什么特别,向晚踩了一下他的脚尖说:“我刚才说错了,你这个人,根本就不老实。”
程珣说:“真糟糕,这么快就暴露了。”
这时,沈玉竹带着一拨人进了屋,其中一个脸色蜡黄的,好像是病人,沈玉竹无暇估计儿子和向晚,专心给那人看起病来,“你这是风寒症,用大黄、芒硝只会导致寒气凝结,上下不通……”
程珣怕向晚觉得无聊,小声问她:“要不,我带你出去转转。”
向晚听的正有意思,当然不肯去,她见沈玉竹从小抽屉里拿出纸笔,写了一张药方交给病人家属,那人看了一眼问:“沈医生,就,这几种药吗?“
沈玉竹说:“对,回去煎好后马上服进去,快的话也就十来分钟就能大泄。”
这些人走了后,又接连来了几拨人。
向晚纳闷的问程珣,他妈妈在这里就是负责给人看病的吗。
程珣说当然不是,“她的任务是跟其他队员,一起下地干活。”,插秧、挑粪、锄草,什么都得干,“看病只是她的业余爱好”,虽然以前,站在讲台上,或者穿着白大褂坐在医院里,才是她的本职工作,那时她高雅漂亮,现在苍老了十岁都不止。
向晚发现来的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付诊费的,倒是有些带东西的,便问程珣,“沈医生给人看病,都不收钱的吗?”
“不收,她很慷慨。”
程珣这话说的有点情绪,向晚不由多看了他两眼,事实是程珣想说的压根就不能说。
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沈玉竹让程珣去把大门锁上,然后对向晚说:“对不起啊,小晚,你第一次来就这样”,一声“小晚”,一下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向晚摆手说没事。
这里没有电,沈玉竹点上蜡烛,说让向晚坐一会儿,她去烧饭,向晚说过去帮忙,沈玉竹没有阻止。
厨房没有和正房一起,而是单独隔出来的两间房,一间做饭,一间放杂物,沈玉竹系上围裙,从墙边拿了一把小椅子让向晚坐,“你爸爸妈妈身体都好吗?”,向晚说还好。
“那你有兄弟姐妹吗?”
“有啊,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已经结婚了,阿姨,你多大年龄啊?”,话一出口,向晚就觉得不妥,但沈玉竹丝毫没在意,她笑着说:“我生程珣那年二十五岁,如今他都二十二了,我也有白头发了,岁月催人老啊。”
第八章
向晚虽说是过去帮忙的,但沈玉竹什么都没让她干,而是一直跟她聊天,吃饭时,程凯文嫌屋里太暗,又点了三根蜡烛,他还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汽水回来,一瓶给向晚,一瓶给程珣。
饭菜很丰盛,有鸡有鱼,还有腊肉和香肠,程珣问父母从哪里买来的这些东西,沈玉竹说都是她的那些病人送的,她让向晚不要客气,喜欢吃什么夹什么。
程凯文突然清了清嗓子,说有话要说,于是,众人就先放下了碗筷。
“我想为远道而来的小向献上首歌。”
程珣听后一下愣住了,向晚则是害羞的低下了头,沈玉竹戳戳丈夫的胳膊说,孩子们走了一天的路,早就累了,先让他们吃完饭再说,程凯文虽然觉得在吃饭前献歌,会显得更有仪式,但也没有违背妻子。
程珣和向晚不光是累,而且也饿了,他们就是早上时吃了点饭,中午除了那点零食外,基本没吃什么东西,此刻程珣见到好吃的饭菜,也顾不上文雅了,简直吃的狼吞虎咽,程凯文踢了踢儿子的脚,示意他看向晚。
程珣不明白,程凯文就在他耳边小声说:“别只顾你自己,照应一下小向。”
程珣这才发觉向晚只吃她近前的那两样菜,远处的根本不夹,他在向晚的错愣中拿过她的碗筷,替她夹了满满一大碗,沈玉竹跟丈夫交换了一下眼色,笑着说:“小晚,以后你跟程珣在一块,让他做饭,他做饭很好。”
向晚问程珣,“你真的会做饭?”
“还可以吧,反正能做熟,哎哟,我忘了你不吃辣”,程珣指着向晚碗里的香肠说:“给我吧。”
“你不是也不吃辣吗。”
“我饿了吃什么都可以。”
向晚就把香肠全部夹给了程珣。
吃完饭,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程凯文又提出献歌,向晚以为他是唱歌,但看到程凯文从里屋拿出一只乐器出来,才知道他要吹曲子,程珣告诉向晚,他爸爸拿的那东西叫埙,是一种古乐器。
程凯文想吹他那首最拿手的曲子《思美人》,但又觉得,对着儿子带回来的女朋友吹这个似乎有点不妥,虽然小向应该不懂,但万一人家问起来呢,他总不能撒谎,那要不《梁祝》?好像不太吉利,两个年轻人看起来那么要好,难道要咒人家化蝶吗,所以程凯文思来想去吹了一首《西风》。
向晚很给面子,鼓着掌表扬他吹的好,程凯文谦虚的摆着手说,他只是业余而已。
沈玉竹也说有礼物送给小向,她也去了一趟里屋,拿出来一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只玉镯,向晚说什么也不肯要,沈玉竹抓起她的手,把镯子给她戴到了腕上。
“其实,我珍藏了不少首饰,都落在……,我喜欢收藏,但不喜欢戴,可这只镯子是程珣的奶奶给佚?我的,现在我把她给你,算是一种传承吧。”
程凯文见妻子给的是实物,而自己给的却是看不到的东西,有点没面子,提出让程珣和向晚跟他去里屋,他要送给向晚几本书。
“爸爸,你那些书还是留着自己看吧,向晚不一定爱看的。”
“怎么不爱看,我觉得小向一看就是爱读书的孩子,哪里会像你似的,就知道吃。”
程凯文从床底下抽出一只木箱子,打开来,满满当当的全是书,而且基本都是线装的,他让向晚挑几本,但又叮嘱向晚不要勉强,否则拿去了给他丢在一旁,他会心痛。
向晚挑了一本《苏东坡诗集》,一本李渔的《鹤归楼》,程凯文问向晚是不是也喜欢苏东坡。
向晚说她特别特别喜欢。
程凯文很开心,他认为一个喜欢苏东坡的姑娘,大概也是豁达而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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