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画了一束夜里含着露水的红玫瑰。
「这是什么?」丁桥问。
「等着要送给情人的花。」前几天靳朗刚送了一束给陆谦。
「情人呢?」
「他还没下班。」那晚靳朗等了很久,陆谦才回来。
「……」
下一张,他画了露台上两杯香檳一块蛋糕。
「这又是什么?」丁桥问。
「帮情人过生日。」靳朗回答。
「情人呢?」丁桥又问。
「在旁边接吻。」靳朗脸色微微发红。
「你不会画出来啊?」丁桥大吼。
「我画啦,」靳朗指着画的角落有两道小小交缠在一起的影子。「在这里…」
「噗哧」纪声声忍不住笑出声:「挺好的,真的,很有创意。」
丁桥瞪了纪声声一眼,继续翻看下一张、再一张…
「这是旋转木马,情人在坐木马…」「这是晚餐,情人把最讨厌的青椒吃光了…」靳朗小声地解释。他战战兢兢指着画里一桌子菜里的其中一个空盘,里面绿色的渣渣是吃剩的青椒。
「这画的到底都是什么东西?」丁桥有点怒了。靳朗的画功没什么问题,就这选定主题的能力出现障碍。零零碎碎的,看不出一个重点。
「你不是在谈恋爱吗?这个主题应该很适合你啊?」丁桥实在搞不懂这孩子在想什么,画来画去画不到爱情,倒画了一堆爱情边角料。
「……」靳朗很委屈。那些零零散散的小画面,都是他跟陆谦的爱情,怎么就不对了呢?
在丁桥稀哩呼嚕的谆谆教诲下,靳朗头昏脑胀的出了画室。师父要他四处走走看看,获取新灵感。可靳朗满脑子的爱情都离不了陆谦,哪还有办法容的下什么新感触?
靳朗在路上悠悠转转的,最后转进了这个大公园。他沿着人工湖绕了一圈,最后在湖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来,满心苦闷。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想着这些人在这或匆忙或从容的步伐里,有着什么样的故事、有着什么样的爱情。他不知道他要怎么把爱情的样子画出来。
他还太年轻。
靳朗的爱情像薄酒莱的新酒,果香清新。
但显然丁桥需要他表现出爱情的醇厚。
他看着公园里熙来攘往的人,想找一找什么是醇厚?
一对年轻情侣从眼前跑过,女孩扎着马尾一甩一甩的,她用力一跳扑上前面男孩的背上,男孩抓住女孩的手温柔的一拉,将人稳稳地背在背上,两个人轻快的笑声一直到跑远了,靳朗好像都还听得见。
另一边有一对小夫妻牵着还在学走路的幼儿,小朋友摇摇晃晃小鸭子似的撅着屁股走路,爸爸妈妈柔声鼓励:宝宝好棒啊!来爸爸这里…
靳朗瞇着眼睛看着这些人,一对对的。很恩爱,很快活,可怎么也看不出醇厚。
他几乎要放弃了,乾脆装死摆烂。到时真的交不出画,师父也不能把他怎样。
正当他思绪放空的时候,靠近身边的另一条长椅来了人,嘟嘟囔囔的老先生边扶着老太太坐下,边叨念着:「脚疼了要说啊,这新鞋磨脚是伐?来,我看看…」老先生弯腰要去脱老太太的鞋,老太太不肯,两个人拉拉扯扯。终于老先生将老太太鞋脱了,抓着她的脚就要检查。老太太一脸不好意思的说:「哎,刚刚走那么久,都有脚气了。」她缩着脚不想让人看。
「胡说,我闻着香呢!」老先生睭了老太太一眼:「臭香臭香的…」老太太噗哧一笑,让老先生替她揉揉脚。
靳朗看着老太太笑的皱皱的眼角满是柔光。
春风醇厚。
靳朗一个激伶,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下这个画面。
他觉得好美。相互扶持几十年,绿螘新醅已沉成醇酿。
靳朗想起之前师父要他想的一辈子,这就是他想要的一辈子。
他蹦起来抓着画具就往回衝,衝回他跟陆谦的家,把自己关在房里开始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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