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大火染红了半边天,将大殿与东西毡帐烧成了灰烬,直到半晌午才熄灭。
太阳只短暂钻出了云层,很快就躲了回去,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下起了鹅毛大雪。
不久之后,就将断垣残桓覆上了层白雪,仿若无事发生。
大金上下震动。
说是大金全上下,乃是离得近的各王寨皇子权贵们,得到消息后,迅速召集兵力,待到天光大亮之后方陆续赶来。
见到眼前的景象,彼此心思各异,指挥金兵随从,从灰烬里找出已经变成一团黑炭的完颜晟,唐括氏帝后等人。
皇宫护卫们怕被惩罚,不要命冲进火中营救,死伤大半。活着的,也只剩了半条命,满身是伤,蜷缩在地上呻.吟。
宫里一片混乱,差使也不用当了。韩婆子惊恐万分,下令浣衣院的人都在屋内不许出门。
外面大雪纷飞,赵金铃裹得严严实实,如小小的圆球样,从屋外滚进来,砰地关上了门。
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她一下扑到炕沿上,急促地道:“死了,都死了!”
赵瑚儿拉住她,沉声训斥道:“你小声些!”
赵金铃撇撇嘴,压低声音道:“我偷偷摸过去,听到他们在帐篷里吵架呢。有人说是烧成了炭,谁知可是陛下皇后。还有人说大殿里与东厢毡帐里住着陛下与皇后,如若不是他们,还能是何人。陛下身上从不离身的匕首都在,上面嵌着宝石,无人不知,那堆黑炭定是陛下。哎哟,吵得可厉害了!”
赵金铃说得眉飞色舞,赵瑚儿不吭声,下意识看了眼半倚在炕头,闭目养神的赵寰,伸手帮她拍着身上的雪花。
邢秉懿抿了抿嘴,想笑又忍住了,笑意在眼角的鱼尾上漾开,她忙道:“外面乱得很,你可不要再跑出去了,仔细被韩婆子抓到吃挂落。”
赵金铃皱了皱小鼻子,人小鬼大叹了一声气,“好吧,不去就不去,反正都知道了。”她脱掉外衫爬上炕,挤到赵寰身边躺着。
邢秉懿见状,赶紧将翘起来的被褥按了按,说道:“你瞧你,二十一娘在歇息,你别打扰到了她。”
赵寰脸色发白,眉眼间充满了疲惫
。闻言缓缓睁开眼,淡淡笑了下,说道:“我没事。”
赵瑚儿咬了咬唇,默默给炭盆里加了些炭,蹲在罐子边等着水开。
从昨晚起,她的一颗心就没能安稳过。
一方面,她恨不得烧死完颜氏所有的人,烧死那些侵犯她们的金兵。一方面,她深深替赵寰担忧。
昨晚等了许久,冻得实在受不住,赵瑚儿只得先回了屋。
邢秉懿见她没与赵寰一同回来,估计也想到了些什么,没敢多问,只默默躺着。从她重重的呼吸中,赵瑚儿便知道她也没睡着。
直到外面的吵嚷声震天,全浣衣院的人都被惊醒,纷纷跑出屋来一探究竟。望着远处着了火般的天空,议论纷纷。
待得知是皇宫着火时,浣衣院一片隐忍的欢腾。她们也不怕冷,一直站在廊檐下,望着远处的天空,有人蹲下来痛快地哭,有人仿佛疯了般地笑。
赵瑚儿没空管这些,她如同无头苍蝇般,仓皇四顾寻找着赵寰。
直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下,赵瑚儿猛地回头,看到身后赵寰站在那里。她双眼熠熠生辉,向来淡然,英气勃发的脸上,难得浮起了自得的笑。
赵瑚儿心咚地一下落回肚子里,魂归原位。她呜咽一声,扑上去抱住了赵寰,双腿直发软,几乎快站立不稳。
赵寰手臂有力揽住了她,揶揄笑道:“十三娘,你好似重了些。”
四周一片嘈杂,不是说话的时机。何况这件事太大,赵寰不说,赵瑚儿哪怕是再好奇,也不敢轻易多问。
罐子里咕噜噜响,赵瑚儿揭开盖子,舀了勺滚水放在碗里。摸出所剩不多的饴糖,放了些到碗中,用调羹搅拌。待水温合适,递到赵寰面前:“二十一娘,喝碗糖水。”
邢秉懿见赵寰没动,伸手接过去,端到她面前,强硬地道:“你身子也不好,眼下只有糖能补一补,你快吃了!”
赵神佑眼巴巴地望着赵寰,小脸一片严肃,郑重其事道:“嗯,要补一补!”
赵寰累了一晚,加上冷,全身酸痛没力。她猜邢秉懿与赵瑚儿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想了想,先伸手接过碗,一口气将糖水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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