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面面相觑了一阵。
徐沉云忍不住笑起来。
唐姣的手放在他胸口上,甚至能够感觉到那种剧烈的震颤。
她又惊又羞,看着徐沉云这笑得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的样子,干脆正大光明顺着他胸膛摸到火狐毛,泄愤似的狠狠摸了几下,说:“我这段时间摸兔子可能摸习惯了。”
徐沉云边笑边握住唐姣的手,然后将外袍的绳扣解下来,披到她身上。
外袍仍有余温,抵御了狂风侵袭,唐姣抬眼看到徐沉云从她身后伸手过来,摸剑的手指此时缠住那根细绳,慢条斯理地用它套住扣子,"说起来,方才没有看到兔子。"
“这明明是给大师兄的谢礼,怎么又套在我身上了?”唐姣说着,调整了一下衣袍的位置,“我将它暂时寄养给小师弟了,我想,他刚来宗门,或许会觉得有些不习惯。"
“你是个好师姐。”
徐沉云从来不吝啬赞美。
他的手指抚过鲛人丝构成的纹路,问道:“这是什么花纹?”
于是唐姣——给他指明: "这是流云,这是水波,而大片大片的纹路则是树枝,因为这三样东西凑在一起不是很搭,所以我稍微改动了一下形状,或许有些看不太出来,幸好绣出来的效果还不错。!而兄你瞧,沐浴在月光下,是不是像江面倒映出的景象?"
荡漾着微光的花纹,在唐姣的叙述中变得逐渐生动。
她手指滑过,有意忽略了细密的枝叶间,那条不易发觉的纤长花纹。
她在这里藏了一柄剑。
流云,春风,水波,南枝,江上舟。
这是徐沉云的剑,虽然名字又长又生涩,不好念,但是当她构思衣袍上的花纹时,脑子里浮现的就是那句诗一样的剑名,于是她挑灯乘夜,将所有想象都绣进了衣袍中。
“像。”徐沉云低眉说道,“我听李师妹说过,你在加入宗门之前是绣娘吗?”
唐姣点头,又说:"不过我进入宗门后,已经许久没有做过针线活了,这还是四年以来头一次有这样浩大的工程。我之前因为不知道该送师兄什么,苦恼了很久呢。"
徐沉云问:“为何苦恼?”
唐姣的
嘴唇微动,正欲回答。
白泽的双翼划破云层,风声有片刻的停滞,随即,月亮与繁星近在眼前。
夜色弥漫,星斗如昼,明月将云上照成另外一片安静的海洋。
她望着眼前的美景,一时怔忡,嘴就那样张着,居然忘记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好漂亮。”唐姣不自觉地感叹道,“这是只有修真者才能看见的景象吧。”
凡人被俗世所困,生活于云下,地上,宛如一个天然的囚笼。
在她前十四年的时光中,她似乎没有什么精力去注意周遭的美景。
徐沉云轻声说道:"同样,修真者在享受这份美景的时候也要忍受孤独。"
唐姣听到他说这话,突然回想起了那一夜,徐沉云关于晁枉景一事的见解。
徐沉云很好相处,这合欢宗内没有哪个人能说他一句不好的,对他的评价都是出奇的一致:很和善友好的大师兄。然而,唐姣却总是感觉他有种近乎刻薄的疏离,他在和任何人交流的时候,总是倾听的时候更多,吐露心声的时候更少,她根本就不了解他。
只有那一夜,她才得以窥见徐沉云的曾经。
他也曾受过偏见的经历,在他口中轻飘飘的,似乎不值得一提。
“之前,在聊天的时候,大师兄告诉我,凡人之中的男子因为力气更大,所以是主导者,所以产生了高人一等的念头。”唐姣说,“师兄似乎比很多人都要了解俗世。”
徐沉云说:"我加入宗门的时候很晚,已经是二十岁的年纪了。"
唐姣很惊讶,"我以为师兄很早的时候就拜入仙门,就像大多数修士一样。"
徐沉云摇了摇头,"在进入合欢宗之前,我也只是一个背景普通的凡人。"
白泽放缓步伐,在云间漫步。
“我听李师姐说,师兄刚加入合欢宗的时候,只是站在那里排队,就有许多人转过来瞧你,十分引人注目。”唐姣说,“不知那时候与我年纪相仿的师兄是怎样的呢?”
怎么样的?
这个问题很简单。
但是唐姣没想到徐沉云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说: "
那时的我很糟糕,恐怕不如小师妹想象中的万分之一。"
她生活在三百年后的今天。
她当然不知道,三百年前的那段时光中,其他弟子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畏惧。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唐姣竟然松了一口气。
“原来完美无缺的大师兄,也有这样的时候啊。”
火狐毛被风拂动,扫过她脸颊,徐沉云起先只看到她侧脸,然后唐姣转过来,与他对视,眼中倒映出灼灼月华,唇边绽开笑意,说道:“知道这一点,我反而放心了。”
徐沉云怔了怔,被她引得追问道:“怎么会觉得放心?”
“不知为何,我总是感觉师兄与我之间,隔着很遥远的距离。”唐姣说,“这个距离,当然不是指的真实的距离哦,而是师兄每次站在我面前时,我都觉得难以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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