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这样的。唐姣想。
但是,在她抓住蓝色的那一瞬,湖面开始皲裂。
成千上万的水滴颤动起来,原本清晰的倒影变得模糊不堪,唐姣站在水面上的身形随之倾斜,她有种快要落水的慌乱感,手臂挥舞着,想要抓住什么,可是手边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那抹细而脆弱的蓝色,纤然易碎。紧接着,唐姣看见蓝色巨人起身离开了。
她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扑通一声,坠入水中。
唐姣睁开眼睛,从识海回到了现实。
明明“识海”这个词,只是丹田承载真气的一种具象化形容。
无论是湖泊,还是蓝色巨人,都是她在领悟大道之际的玄妙想象。
但唐姣却像是真的落入了水中,好不容易爬上了岸,连衣裳都被汗浸得湿透。
汗水濡湿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蒙上了一层雾气,模模糊糊的看不清,唐姣的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喉咙里渗出了腥甜的血腥味,耳蜗中传来阵阵嗡鸣,可是这些都不要紧——她终于恢复了知觉,颤抖着指尖,用手捂住了嘴,眩晕感猛地袭来。
她失败了。
突破丹没有用。
她在三阶踟
蹰太久了,纵使她再耐心也不免感到焦躁。
她已经将全部希望寄托在那枚突破丹上,祈祷着它能够让自己顺利踏入四阶。
然而,事实却残忍地告诉她,突破丹对于你来说也没有作用。
那我应该怎么办?
还有突破丹——我花了好一番工夫才找齐了材料。
唐姣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已经没有了突破丹曾经存在过的温度。
一种莫大的哀恸迎头撞上来,即使在微尘地域,被晁枉景紧紧相逼的时候,唐姣也不曾感觉到这种痛苦,她低着头颅,慢慢地、小声地啜泣起来,滚烫的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滑落,落到她的裙角上,溅起微不可见的水花,很快便晕染开,将鲜红打湿成深红。
说起来,其实许多事情都是她自己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她翻到典籍里提及突破丹可以使修士突破,于是就下定决心要炼成突破丹。
如果突破丹也没有用,唐姣想,她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她又该去问谁呢?
直到手边毛绒绒的触感传来,她才发现蒲团的小阵法不知何时已经解除了,银月兔很担心地看着她,用爪子拨了拨她的手,然后又用脑袋蹭了蹭,唐姣吸了一下鼻子,把它抱起来,想要说点什么,又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把脸贴过去轻蹭它柔软的毛发。
就这样,过了好长时间,唐姣的情绪终于冷静下来。
眼泪干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去取了一盆水,将帕子打湿,放轻了动作擦拭着脸颊,还是难免感觉到刺痛。
唐姣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把眼泪抹在了银月兔身上,于是把它捞过来,也给它擦了擦身子,收拾完一切后,她坐在床沿处,望着窗外的皎然月色,怔怔的,出了一阵子神。
如果要问的话,应该问谁呢?
想不清楚这件事情,唐姣恐怕一整夜都睡不着。
一个耐心的,学识渊博的,愿意为她解答的,她认为值得信任的人。
左思右想,符合这个条件的似乎就只有徐沉云一个人了。
尽管他肚子里揣着坏水,但是,唐姣暗想,他让自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而
且,他不是也说过了吗?他能够为自己解答,有不会的可以去紫照洞府询问。
你本来就是要去向他请教的,这也不过是再增加一条罢了。
唐姣自我安慰着,确定好了目标之后,这才觉得心里好受许多,至少没有那么迷茫了,于是仰面倒在了床上,从百纳袋里取出那枚玉牌,在手中翻来覆去的,随意把玩。
银月兔也跳上了床,在她枕头上缩成一团。
紫照洞府——
唐姣将玉牌抛起。
徐沉云——
唐姣接住了玉牌。
大师兄——
唐姣又将玉牌抛起。
就在此时,她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
那个声音微微带着点低哑,好像是刚从浅眠中苏醒,唤道:“小师妹?”
唐姣一时晃神,没能接住那枚高高抛起的玉牌,被砸在了脸上,疼得嘶嘶抽气,惊得银月兔伸颈过来瞧她,她捂着脸蜷起身子,心里却想的是,这不是徐沉云的声音吗?
没人告诉她,她这么一抛一接玉牌,徐沉云能感觉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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