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嫁给康安的那一日,是个雪夜。
他得知石家满门被杀,与已是女帝的康安大吵了一架。
江逾白从未想过去为难石清莲,他知道石清莲爱慕他,因为他而失了分寸,做了那些事,都是情有可原,更何况,是他先与康安在一起的,是他对不起石清莲。
当初他娶石清莲,就是想报石清莲救了他一命的恩,给石清莲一个富贵荣华,后来是他食言,他嘴上未提过,心里却早已做了准备,日后定是要给石家一些补偿的。
他觉得按着康安的性子,不一定能允许石家人过得好,所以他打算将石家人外派,出京去地方当个知府,这一生都不回京城。
结果,他还未曾动手,便接到了康安将石家人满门抄斩的事情。
何其荒唐!
康安为女帝,本就有违祖命,朝堂被他压下一半,另一半是被太后压下来了,康安又作为皇族唯一的子嗣,才能成功上位——之前,还有大臣举荐江南的南康王,但南康王在江南逍遥自在,无意继承皇位,此皇位才堪堪落到康安身上。
皇位来之不易,康安行事自当更小心谨慎,不留话柄才行,可偏生,偏生康安竟如此行事!
“你当真以为坐上了皇帝,便能高枕无忧了吗?历代皇帝,谁如你这般肆意妄为?你真当这天下是你的天下了吗?大奉门阀倾轧,豪门林立,权利交织之下,皇位须有诸多考量,我为你殚精竭虑,才有你今日之荣光,你怎可如此肆意而为?”
江逾白心口都被康安气得发疼。
康安最开始还有心与他解释两句,但到后来被江逾白的话刺到了,也毫不留情的反驳道:“朕已是女帝了,有什么是朕不能做的?不过是杀了几个人而已,一个小小的户部右侍郎,朕杀不得吗?摁死他和摁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江逾白少见的暴怒,他吼道:“你是君主!你与我胡闹无所谓,你故意设计陷害石清莲入狱无所谓,这是你的私情,但涉及朝纲,你不得如此!你今日杀一个户部右侍郎,明日是不是要杀一个刑部右侍郎?后日是不是又要杀一个户部右侍郎?左右全天下的人都没你尊贵,你是不是想杀谁就杀谁?”
“康安,没有官身的蝼蚁你可以随便踩,但有官身的
人,你不能随意动,纵然你比他们权势大也不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
“够了!”康安大吼一声:“说来说去,你不就是舍不得石清莲吗?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一直琢磨着把石清莲偷偷养起来呢!”
江逾白到了嘴边的话一顿,随即蹙眉道:“休得胡言。”
康安冷笑道:“胡言?你敢说这事你没想过?不过是因为朕是女帝,你不敢这么办而已,你怕被朕发现!当初朕让你去北典府司门口送休书,你是何等的不情愿!当日你只想把她降为妾室,若非是朕开了口,你还要装傻,蒙混过关呢!”
江逾白的唇瓣微微抿紧。
过了半晌,江逾白才道:“我只是愧疚于她,她救过我性命,我叛过她,又休弃她,太过残忍,我给她一个妾室之位,还能全她最后一丝体面。”
“呵。”康安嗤笑一声,道:“你现在装什么情深义重?你真觉得对不起她,当初为什么跟朕在一起?你不过就是想两个都要罢了,朕以前未曾拆穿你,你就当朕什么都不知道!”
殿内大红绸缎上映着水光,烛光千盏,将殿内映的熠熠生辉,女帝与她的帝后撕破脸皮,大吵了一架,争吵过后,便是一阵死寂。
分明应该是最热烈,最浓情蜜意的春宵,但他们二人脸上却都是难以掩盖的愤怒。
最先累了的是康安。
她觉得自己对江逾白够好了,她不在乎他曾经放弃过她、背弃过誓言,娶了另一个女人,依旧愿意尊他为后,给他所有荣华富贵,让他掌权,她对江逾白已经足够好了。
可江逾白呢?却因为死了一个石清莲而与她如此争执。
她一甩袖子,道:“还请帝后自己反省吧。”
说完,她从殿内离开。
江逾白冷沉着脸坐在殿内。
他知道,康安杀石清莲还是小女儿心态作祟,康安虽然已经成了女帝,但心性智谋都远不足以把控朝堂。
他一贯知道康安的性子,但是此刻还是觉得烦躁。
都到了这个时候,康安怎么还能如此胡闹?
他难道要数年如一
日的辅佐一个不知收敛的君主吗?
还有石清莲,那个天真可爱的姑娘,石清莲刚嫁给他的时候,是个明媚活泼的人,很爱拉着他叽叽喳喳的说话,像枝头上的鸟,他是一点一点,看着石清莲被磋磨的变得安静,变得沉默,变得癫狂起来的。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江逾白看着周遭的事务,脑海中恍然间门浮现出了石清莲嫁给他的样子。
娇美的姑娘被挑下红盖头,坐在床榻前含羞带怯的看着他。
那时的婚房,也是这般红。
一样的红,不一样的红。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