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呢,那是他的皇姐。皇姐啊,说好的鹿,还没给你猎到呢。
是夜。
康安长公主的殿内灯火通明,身穿华服的长公主脸色铁青的坐在高位上,问道:“关押波斯质子的院子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未曾。”跪在地上的侍卫道:“里面一切都好,波斯质子还用过了晚膳,沈蕴玉已经飞鸽传书去给北典府司的人了,据说,北典府司的人马上便要来验那匹马了。”
说来也巧,沈蕴玉飞鸽传书一事,“正正好好”被长公主府的侍卫瞧见了。
一种危机感直顶心头,长公主隐隐有些发怒了,她的拳头捶在椅子上,脸上闪过几分愤懑与慌乱。
若是真的查出来,那波斯质子能扛得住北典府司的牢狱吗?
她至今还记得,她幼时闯进北典府司的时候,瞧见沈蕴玉庖她的小太监的画面,那被削的薄如蝉翼的肉片和鲜血,曾一度是她的梦魇
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忍受的了那样的审讯,像是何采那样的太少了,大奉百年来,也就那么一两个。
北典府司内没有问不出来的秘密,就算死人,都能扒开尸骨来查验,更何况,那波斯质子与她本就是浅薄的利益交换,她贪恋波斯质子的身子,波斯质子贪恋她的权势,这种情况下,波斯质子能为她赴汤蹈火吗?
他甚至都没有江逾白可靠,只是一个消遣的玩意儿罢了。
波斯质子之前说,若是被抓到,会一力承担所有后果,并且自.杀谢罪,但是现在波斯质子还活得好好的,没有要谢罪的意思。
他是不是不想死了?
到了生死关头,那些誓言就都是戏言了。
如果波斯质子把她给供出来了怎么办?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呼啸而过,康安越想越害怕,脑子里便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波斯质子不肯去死,她送波斯质子去死不就行了?
把波斯质子杀了,然后伪造成自.杀的模样,再写下认罪书,不就天下太平了?
很好,这样也是个解决方
式,既然波斯质子不肯死,那她就送波斯质子去死。
好办法。
康安长公主待到了晚间,她便派了三个侍卫去,让他们弄死波斯质子,再伪装成自.杀模样。
三个侍卫领命而去。
可是这三个侍卫去了之后,竟是一去不回,足足半个时辰,都未曾回来。
康安越等越急躁,便将其他的侍卫一口气全都派出去了,殿内谁都没留下,只余她一人。
但是依旧谁都没回来。
这群人出了殿门后,便像是泥牛入海了一般。
康安坐在华美宫殿的椅子上,一双眼焦虑的盯着门————殿内的门是关着的,她看不见外面,她从白日等到了黑日,越等心越凉。
没有一个人来,连她的侍女都不来了。
“来人!来人啊!”康安在喊:“都死哪儿去了!”
平日里,她一喊,便会有侍女与侍卫一起来,但今日,只有空荡荡的大殿。
康安慌了,她再也等不了了,从椅子上下来,准备亲自走到外面去看看。
但是当她跑到殿前,距离大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殿前的门突然被人重重踹开!
寒风裹着霜雪呼的一下吹进来,殿内的蜡烛骤然灭了大半,剩下一小半的烛火也在寒风中摇晃,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
康安长公主下意识拿锦缎水袖拦在面前,用以挡住扑面的寒风,但下一瞬,她听见了利剑出鞘的嗡鸣声。
康安长公主惊惧的向后退,但因裙摆过长,她的珍珠履踩到裙摆上,竟狼狈的跌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看清楚了门外走进来的人。
门外的人身上覆着熟悉的毛氅,内穿蓝色薄纱,浑身的皮肤黝黑,腰上系着她赏的珍珠链子,周身都有黄金装饰,一头金发乱糟糟的披散下来,手中拿着剑,踉跄着从殿门外走进来。
“长公主…为何要杀奴?”
对方的身后是无尽的黑夜,殿内烛火灭了大半,他的声音低沉嘶哑,手中的利剑直指长公主。
康安从未遭受过这种生死危机!她的心都要揪起来了,脸色苍白,手脚发软,跌坐在地上根本起不来,牙关都在打颤,只能努力的用腿脚向后蹬,向后挪。
她
的侍卫呢!她的侍女呢!都跑到那里去了!
护驾,护驾啊!
“长公主!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您铺路啊,用完了奴,您便想将奴杀了吗?”
提着剑的黑影自门外一步步走来,癫狂而又悲愤的说着话,他的影子被殿内的烛影映照的摇晃,像是随时都会发疯砍上来一样!
康安长公主惊惧之下,高喊道: “你在说什么胡话!分明是你自己主动请缨,去替本言做事的,你说过,事情败露之后,你甘愿赴死的!”
她喊完这句话之后,对方竟不动了。
与此同时,康安长公主借着殿内微弱的烛火,隐约间瞧见了些不对的地方————比如,这波斯王子一直低着头,没有正面看她,往日里均匀漂亮的墨色皮肤今日也显得格外不匀称,一头金发瞧着也很古怪。
她正迟疑间,突然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声。
两排金吾卫的侍卫高举着火把从殿外冲进来,骤然将殿内的黑暗都驱散,明亮的火光照耀下,跌坐在地上的康安长公主昂着头,慌乱的看着四周的侍卫,也终于看清了最开始握剑进门的来人的脸。
那根本不是什么波斯质子,而是一个假扮成波斯质子的大奉人,他头上的金发是临时割下来的假发,身上的黑皮肤是用炭涂抹的,一点都不匀称!
是假扮的!
“你、你们!”康安长公主浪狈的爬起来,她的目光在一个个人的脸上扫视而过,外厉内荏的喊道: "你们居然敢愚弄本宫!本宫要你们的命!"
“长公主想要谁的命呢?”一道声音自殿外传来,康安长公主面含慌乱的看过去,便看见沈蕴玉自门外而入。
他手提飞鱼服官袍, 而在他身后, 赫然是面色铁青, 由太监扶着的顺德帝!
一见到顺德帝,康安长公主反而镇定下来了。
她张口便道:“三弟,他们惊吓于皇姐,你没瞧见吗?他们恐吓与我!”
顺德帝只深深地望着康安,不讲话。
他并非是什么不可救药的蠢材,最开始,在殿内沈蕴玉与他说过康安长公主涉嫌谋反之后,他便立刻想到了自己吃过的那颗药。
他立刻去召集那个太医,但谁料到,他将那太医召见而来,由沈蕴玉审问的时候,那太
医竟然咬破了藏在舌下的剧毒,直接死了。
太医死了,还是以这种方式毒死自己的,这件事基本就能拍棺定论了,但是顺德帝就是不信。
他的亲姐姐,亲姐姐啊!
自幼一起长大的,吃冰奶酪都会给他留一碗,替他打架出头,拉着他的手走遍京城的亲姐姐,怎么会因为一个皇位,对他下手呢?
而这个时候,沈蕴玉便告知他,还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康安长公主是不是真的有反意。
他们可以做一场戏,给康安长公主下套。
康安长公主派出的侍卫,都被金吾卫的人给摁住、被沈蕴玉亲自审过了。
在审讯过侍卫以后,顺德帝其实心里已经信了,但是他还是让沈蕴玉去试一试了。
他总是对康安抱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期待。
直到一切丑陋都摊开在他面前,顺德帝再看向殿内的康安的时候,只觉得心口处一点柔情都不剩下了。
只有满腹的恨意。
他问:"皇姐,为何要杀我呢?就因为这皇位吗。"
他自门外走来,“铮”的一把抽出了沈蕴玉左侧佩戴的绣春刀,绣春刀出鞘时,沈蕴玉冷眼看向康安。
他希望顺德帝在此直接把康安杀了,这是最好的结局,但以他对顺德帝的了解,顺德帝不一定下得去手。
而康安也这样想,她一边后退,一边拼命给自己辩解:"我,我其实并不是想杀你,我只是想让许青回死,我一直怀疑,当时那些流言是许家人传的,我只是想通过伤了你这种方式,给许青回扣一个谋反的帽子,让他们全家死而已。”
她这解释听起来好似还挺有道理,但是顺德帝骤然暴怒了: "康安!你当朕这脑子是空的吗?你是想杀许青回吗?你是想要朕死!”
说完,顺德帝怒吼道:“何采,你进来!”
康安惊怒的看向门口,果真看到门外走进了一个单薄枯瘦的身影,对方肩膀上的伤还没有好,嘴唇起皮,走进来后,佝偻着肩脊,用一双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睛,远远地看向康安长公主。
康安长公主看到何采的时候就知道完了,她暴怒道:“何采,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是我将你带到大奉,是我让你入官场,你竟然敢出卖我——&#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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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采缓缓地闭上了眼。
最开始,她只能跟在长公主身后,所以她认为长公主一定是对的,但后来,她从长公主的身边走出来,才知道,这世上没人永远是对的,就算现在是对的,未来也不会一直是对的。
长公主给了她一条路,但何采注定,不能成为她手中的刀。
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何采远远地向康安跪下,磕头。
而此时,顺德帝也举起了手中的绣春刀,他的手重重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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