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这会儿徐衍更不顺眼了:“不是说了不必跟来吗?”
徐衍抱歉地拱手,“陛下还是担心娘娘。”
他没多说别的,怕娘娘多想。
祝绫玉站在马车前,还握着相思的手,这会儿行了礼:“徐将军。”
徐衍忙欠身:“祝夫人,一路顺风。”
说完打了个手势,一群人退后几步,然后转身,守在一旁,给两个人留空间说话。
祝绫玉忍不住担忧道:“陛下对你……”
整个京城都在传娘娘和陛下鹣鲽情深,市井话本里都是歌颂帝后情谊的故事,可祝绫玉大约前半生过得不大敞亮,祝家的门庭日渐衰败让她都不太敢做好的打算,是以总害怕只是假象。
二哥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说起来是在宫里头住,可寄人篱下哪有那么容易,那么小就四处颠簸,她实在是没法子安心。
相思有些无奈:“姑母,阿兄对我真的挺好的,他这个人就是操心太过,没别的了。”
姑母再问:“当真?”
“真得不能再真了,我诓姑母这个做什么,阿兄他……再没有比他待我更好的人了。”
虽然他幼稚、强势、霸道,还气人……
祝绫玉这才松了一口气:“姑母没用,也帮不了你什么,你和陛下都尚且年轻,若有什么过不去的,千万别闷着,夫妻哪能没龃龉,吵也好,闹也好,话说开了就好,可不能有那隔夜仇。”
这话嫂嫂也说过,相思笑着怕了拍姑母的手背:“我记下了。”
外人在,祝绫玉恭敬给皇后行了拜别礼,然后转身踏上了马车。
车子走了很久,相思才说了句:“回宫。”
徐衍跟在娘娘的马车旁,娘娘倒是很敏锐,掀开帘子,问他:“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衍不敢多嘴,只好说:“卑职只是来保护娘娘,娘娘不必担忧。”
相思就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什么话,嘴巴比谁都严。
她也懒得再问,小事的确不需要她操心,大事她操心也没用。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声,大概是被阿兄影响了,她心态竟如此平稳。
于是相思不紧不慢又回了趟祝府,再然后绕道去了文华殿。
徐衍回去复命的时候,照例是要汇报娘娘的行程的,旁的没甚要紧的,但他十分迟疑地说了句,“娘娘和蔡小公子促膝长谈了近一个时辰。”
陛下表情很寡淡,好似觉得这小事不足挂齿。
但陛下的奏折拿反了,他凝神细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
徐衍低着头,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提醒的好。
万一陛下才能过人,折子就倒着呢?
才能过人的陛下终于忍不住起驾回凤仪宫了。
娘娘正在净手,拿脂膏小心地涂抹着,殿内飘荡着淡淡的桂花香。
李文翾走过去,一把攥住她的手。
相思“哎”了声,“蹭你手上啦!”
李文翾被腻了一手,大剌剌地往她手臂上擦,动作十分的粗鲁,板着脸嘀咕:“有什么好说的,竟然能聊那么久,你同孤倒是没话说。”
抹得到处都是,两个人身上都一股香膏味儿,他蹭了半天没蹭干净,干脆擦她衣服上,相思气得打他一巴掌。
“阿兄又在别扭什么,文华殿我去不得?还是什么人我见不得?”
相思今天问了蔡家的小公子,当初是突然接了调令来京城的,不知道如何天降好事,其实没甚要紧的,父子俩来了之后就一直安排在文华殿勘校古籍,两个都是如命的读人,深觉是个好差事,不过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了陛下青睐的。
早就料到是阿兄搞的鬼,这下更确认了,于是这会儿忍不住揶揄他。
李文翾故作大度道:“你想去哪儿自然都可以,孤可没说什么,孤就是觉得……觉得你这样不妥,若是别人知道皇后和一个编修走得近,难免是要揣测他和皇后有私情,你这是陷他于不义,日后他在文华殿,还如何立足?”
他越说越像那么回事儿。
相思思忖片刻:“也是,那下次我去他府上拜访好了。”
李文翾终于装不下去,气道:“不许去。”
“为何?”相思仰着头他,故作不懂。
李文翾忍不住掐她的脸:“少在这里装相,孤不信你不懂,孤承认是孤做的手脚,但也是你太过分,孤在京城苦苦等你,你却已经在四处相郎君了,孤还没跟你算账,你倒是来诈孤来了。”
相思从前只是猜测,那会儿还觉得阿兄才不会做这种事,定是自己太狭隘了,没成想他还真就这么想的。
她哑然失笑,踮脚亲了下他的脸,好笑道:“没有的事,我跟他没什么干系,况且如今我和阿兄已经成亲了,你还生哪门子气?我又能做什么。”
李文翾掐着她的下巴,还是皱眉:“所以到底聊了什么,能聊一个时辰?你跟孤都没那么多话。”
相思一闭眼,得,说了半天白说了。
“我阿兄就是想找个借口同我吵架,怕是陛下早就腻了烦了故意找不痛快折磨我。”相思已经熟练掌握倒打一耙的功夫了,她抬着头他,勉强挤出一点泫然欲泣的感觉。
李文翾果然慌了:“胡扯!孤没有……祝相思你摸着你良心说话。”
相思垂眸,手背擦了下眼睛:“真的吗?”
太入戏了,相思觉得自己确切没有良心这种东西了。
只能怪阿兄太气人了。
她这是,三十计之以柔克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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