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忍着笑,别过脸装傻,“元宝的元。”
李文翾“啧”一声:“你这算不算寄情于物,睹物思人?”
相思否认:“才不是。”
她的邻居是一对儿夫妻,那郎君在镇上医馆里当坐堂大夫,娘子是个不大说话的,据说是早些年奂阳以西起过乱,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孤女,大约悲痛难当,救回来的时候高烧不退,求生意识已经很薄弱了,养护了许久,才好转一些,只是从此就没法子开口讲话了。
相思想起来,便忍不住跟阿兄讲自己那邻居:“那娘子属实是个奇人,奂阳那地界,接近北漠了,植被稀疏,她家里却花团锦簇,芳草如茵,枝繁叶茂的,花花草草小动物们似乎格外偏她,随便养些什么都能活。这猫的母亲还是自个儿跑去她家的,赖着不走,她就给养着了。那年生了四个小猫,我就带了些礼,上门聘回来了一只。”
这只最孱弱,却最倔强,小小一团,起来却十分神气,跟阿兄很像。
一眼就觉着像。
又或者,她大约真的睹物思人吧!
说着,她叹口气,小声嘀咕道:“罢了,我同阿兄说这个做什么,阿兄也不会听的。”
李文翾却捉住她的手:“你怎知孤不听?孤听的紧,你却巴不得什么都不说,孤在这儿深宫高墙里困着,瞧着每日里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其实连城门都没出过几趟,这天下在上,在耳朵里,却从来不在眼里。”
他低垂着眉目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埋怨,和几分自哀。
相思心一软,把元元的爪子举起来蹭了蹭阿兄的下巴:“阿兄比我见多识广,我说那些,倒显得班门弄斧,好不怪异。”
“不怪,多说些,孤听。”想知道她每日里都在做什么,想什么,哪怕是现在离得这样近,依旧会想。
何况是那两年,她不在身边,他不到她,派去的探子也只知道些皮毛,他第一回体味什么叫思念,仿佛心里爬了成千上万只的蚂蚁在啃噬他的心脏,让他心烦意乱,不得安枕。
怕她年纪小不经事,被族中长辈欺压,怕她身娇体贵,在奂阳呆不惯,又怕她寂寞无聊,与他人生出情愫。
每日里靠政务麻痹自己,一边厌烦这无休无止的争斗,幻想着什么都不管了,去找她,与她双宿双飞,天涯海角,天地浩大,想去哪里去哪里,可另一边又是乱如麻的朝局,你争我夺,汲汲营营,他若撒手不管,谁能担此重任?
做了二十年的太子,他不仅仅是李文翾,他受着无数人的朝拜,承托着大周的未来。
太傅太师谆谆教诲,不敢遗忘。
两年转瞬即逝,他没有一日敢懈怠,为了大周,也为了她。
盼太平,盼相守。
结果某人却在怀疑他不听她讲话。
相思阿兄真的生气,扯了扯他袖子:“知道了,你不要板着一张脸,瞧着怪吓人的,我又不是阿兄肚子里的蛔虫,我怎知道你怎么想?我说错了,你纠正我就是。”
李文翾轻“哼”一声:“我你也挺有道理。”
“那我本来就有道理,还不让说么。”相思嘀咕。
李文翾深吸一口气:“罢了,孤能怎么着,左右打不得也骂不得,下次你惹孤生气,孤就亲你,一个字亲三回,亲得你说不出来气人话才好。”
相思好不容易辩他一回,顿时又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半晌才气道:“阿兄你无耻!”
?“你瞧你,骂人都不会。无耻这个词你用了多少遍了。”李文翾好整以暇倚在旁边,“气什么,你也可以亲回来,十分公道,你觉得怎么样?”
相思捏着元元的爪子,把爪子捏开了花,恨不得一爪子挠在他脸上。
“懒得理你。”相思低头,不他了,免得气出些毛病来。
?
这么来,还是元元更可些。
元元长着圆圆的脑袋,大概是路上折腾坏了,毛色没以前亮了,瘦了些,但还是毛绒绒的,白围脖,白爪子,圆溜溜的眼睛,一张不高兴的脸。
偶尔拿不屑的眼神人,真的很像阿兄。
“元元,小元元,有没有想我。”相思抱在怀里又摸又亲,感叹,“好生可。”
李文翾被冷落,顿时不高兴,把猫抢过来,不满道:“你对孤都没这么热情。”
元元像个小狗一样对着李文翾嗅了嗅,然后脑袋迟疑地往他胸口蹭了蹭。
相思撇撇嘴:“元元,你有没有出息。”
刚还一脸不屑,转眼就亲近他。
李文翾倒显得很高兴,纡尊降贵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挠了挠元元的下巴:“算你识相,比你主子识相多了,她若是识相些,这会儿应该主动来亲孤。”
这话对着元元说的,却是说给相思听的。
但相思却给了他一巴掌。
“等回了宫,孤有东西给你。”李文翾被打了一巴掌还挺高兴,笑着抬头说了句。
相思狐疑:“什么?”
“你瞧了就知道了。”
东宫离中轴线稍远,祖皇帝在位的时候,这里是给太后住的,后来才辟给储君住,翻修过几遭,如今扩建得越发大了?。
先太后过世了,李文翾也登基称了帝,相思以为这儿早荒着了,没成想一踏进去,还和从前差不多,院子里的丫鬟和太监也没少,有小太监提前通传,这会儿全都跪在东宫门口迎接,李文翾大步进去:“都起来吧!以后不必跪,把冉冉抱来。”
还没等宫女去抱,那只猫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房顶上窜下来,一路狂奔到李文翾身上,再一溜烟爬到他肩上,勾着头蹭他的脸:“喵呜。”
李文翾把它摘下来,歪着头相思:“给你的元元养的老婆,像不像你。”
相思是第一回见它,自打她进宫以来,就没人提过这只猫,他什么时候养的,为什么和元元长得这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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