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气得要拿碗砸它,被同伴拦住了。
它扑棱着翅膀:你死了,你死了,你死了!
没成想他出门刚过一条街被车马吓了一遭,没撞到身上,却猝死了。
因着太邪门,官府把他们一行人都拘了起来,觉得太丢脸,连灵武卫都没敢亮明身份,只等着查验完毕,才把他们放出来。
如此一路上耽误,到了京城的时候便已经是这个时候了。
相思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顿时哭笑不得。
那猫是她养来解闷儿的,从邻居家聘来的猫,抱回来的时候才巴掌大,她一点点喂大的,临别时候她十分舍不得,但猫儿这种灵物,长途跋涉未免太过残忍,于是她便留在了奂阳,嘱姑母代为照。
本想着以后怕是没机会再见面了。
没想到竟然被姑母带来了。
只是路上遭遇,实在让她心疼不已,恨不能现在就去抱来好好查验一番。
相思便是想着这些,不知不觉睡着了。
许是阿兄白日里故意捉弄,她竟也梦到了孩子。
梦里都入冬了,她有了身孕,身子笨重得很,每日里就躺太阳底下晒太阳,懒懒蜷着,不想动。
念春和听夏时不时拉她出去散步。
她不情不愿的,慢悠悠晃着,晃到西华苑,西华苑全是花花草草,曲径通幽,景色甚是美好。
阿兄站在一棵树下,同孙家两姐妹相谈甚欢,甚至亲密拥抱。
倏忽,又来了一位穿着鹅黄衣裳的少女,嗓音甜软地叫着:“陛下!”
她走近了,倚在阿兄怀里,撒娇问可不可以晚上去她宫里用饭。
相思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过去,她面色苍白地着阿兄。
阿兄皱眉她:“身子笨成这样,还乱跑什么?回你宫里头待着吧!”
她在梦里好难过,从前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原来都是哄她的,她有了身孕,他却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相思甩开手臂,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啪!”
李文翾爬上床的动作都顿住了,攥住她的手腕,敛着眉问:“孤又哪里惹到你了?”
相思一巴掌扇到实处就醒了,不知道什么时辰了,但大约已经是很晚了,阿兄竟然忙到这时候才回来。
谁知道是不是忙呢!
说不定从哪回来的。
可他是天子,何须顾忌她,想要谁要不到。
相思因着一个梦生出郁气,又觉得难以启齿,便顾左右而言它道:“你怎么想起让姑母把猫带过来的?”
李文翾掀开被子躺进去,把人搂进怀里抱着,他这会儿困到睁不开眼,那北疆的细作是个硬骨头,张连鲲都审不动,后来上了些特殊刑罚,溅了他一身血,怕熏到她,洗了好几遍澡换了衣裳才敢过来。
“孤给你的猫养了个媳妇儿,总该叫它见一见,你宝贝得像什么似的,孤也总得见一见。”李文翾说着说着声音就含混起来,“你在奂阳过得如何,从来不同孤说,从旁人嘴里知道,总觉得不是滋味,孤想知道得更多。”
相思声音软下来:“我在奂阳无聊得很,没甚味,你想知道什么,我讲给你听就是。”
李文翾把人抱得更紧些,闷声道:“想知道你有没有想孤。”
“想了。”相思轻声说,“阿兄,我每天都很想你,盼你过得好,又盼你记得我。”
李文翾笑了声:“当真?”
相思“嗯”了声:“千真万确。”
瞧他困倦极了,似乎眼睛都睁不开了,她凑过去轻轻亲了下他的脸,“阿兄,睡吧,好梦。”
李文翾却忽然睁开眼,由侧躺变平躺,顺便把她抱在自己身上趴着,固定住,抬头她:“到底怎么了,说清楚。”
相思蹙眉:“没什么,就……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什么梦?”李文翾逼问。
他太敏锐了,在他面前耍心眼毫无用处,好像什么都瞒不过他,相思垂头丧气:“阿兄,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父亲一辈子就娶了我母亲一个,未尝纳妾,我姑母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我大伯母是我大伯父高攀来的,却只得五年相守,从那后再也没有续弦,我祖父和祖母是少年夫妻一路走过来的,我父亲他们兄弟四个和我姑母都是一母同胞……可能见过太多的一心一意相濡以沫,我一想到后宫将来会有很多妃子,我就觉得喘不过来气,阿兄,我可能是没有做中宫的气度。”
李文翾知道只是这个,顿时松了口气,捏了捏她的脸:“孤何时说要纳妃了?孤就不能只有你一个?”
“历朝历代就没有这样的先例。”相思自然想,可到底不敢奢求。
“那从这代就有了。孤是不是没有给你说过?我母后并不是病死的,遭人算计,被下了慢性毒药,一点一点侵蚀坏了身子,才薨逝的。下药的是容妃,你没见过,很快被父皇处死了,父皇心痛不已,可很快就上了孙若安,将孙若安抬了皇后。从那之后,孤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孤并不是贪恋美色的人,后宫之事也不想应付,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哄你,妻妾成群又如何,父皇那么多子嗣,有几个顶用的,到头来还要孤给他善后。”
“那大臣和宗族不同意怎么办?”相思仍觉得不大真切。
李文翾冷笑了声:“关他们何事,孤说不要就不要。你若生个儿子,就立为储君,生了女儿就立为女君,若确切没有子孙缘分,便从宗族里挑选出色的子弟,总有可堪培养的,你不用担心这个。”
相思有些愕然地阿兄,了许久,觉得像是开心,又像是有点难过。
开心的是自己心悦了那么久的人,也独独重自己。
难过的是自己心悦了那么久的人,自己似乎从来没好好认识过他。
相思抬手,抚上他的脸,低声道:“阿兄,见你第一面,我其实有些怕你,你那时候就冷冷的,还有些凶,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李文翾低声笑:“第一面?孤见你第一面却甚是欢喜,心道,这妹妹瞧着面熟,像是上辈子见过似的,孤把玉佩给你,给的可是母后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你瞧着甚是害怕,孤就想着,以后跟着孤,孤保你在皇宫无忧无惧。”
相思狐疑他:“阿兄内心倒是挺丰富。”
李文翾点头:“心潮澎湃,若非如此,又怎谈得上摄魂摄魄,不能自拔。孤从不轻易许诺,说过必然会做到。”
相思趴在他怀里,倏忽感慨一句:“阿兄,若你不是皇帝该多好。”
李文翾蹙眉,旋即又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勾着她的腰,舔着她耳朵,小声说:“你给孤生个储君吧!孤早早培养他,待他能独揽大权,孤就禅位给他,带你去游山玩水。”
相思觉得痒,躲着:“阿兄就会哄我,到那时候,我怕是老得都走不动了,还游山玩水呢!”
“所以我们得抓紧些时间。”李文翾撕她的里衣,倒真是一副着急办事的正经样子,“早生早培养早接任,来,坐上来些。”
相思都不知道自己该摆什么表情了,闭着眼不去他,小声道:“阿兄你不累吗?你方才还困得睁不开眼。”
李文翾“啧”一声,“你偏生要在这时候说扫兴的话?你要是真的心疼孤,你自己主动些。”
他晃了晃大腿,催她:“嗯?”
相思难为情,不想让他自己,于是捂住他的眼。
李文翾便笑:“你这倒是什么味。”
相思气急:“你别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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