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先给余岁和赵小草、谷三妮儿她们互相介绍认识。
赵小草主动招呼她:“顾校长让我们放松,大家闲不住,就过来帮忙收拾了,你要一起吗?”
余岁走过去。
但谷三妮儿看着余岁身上的绿短袖绿军裤和小凉鞋,羡慕,“你的衣服这么漂亮,干活会弄脏的。”
余岁看了看她和赵小草身上明显是手工缝制、很脏很旧的衣服,不确定她们是不是穿得专门干活的衣服,她妈妈打扫卫生,都要换一身旧衣服。
不爱表达的孩子,往往会更仔细地观察。
几秒后,余岁道:“我的衣服是别人给的,她们穿旧穿小了。”
谷三妮儿惊讶,“你爸不是连长吗?连长的孩子也要捡别人衣服穿?”
余岁平静道:“我妈要面子,以前不捡,我们家三个孩子,不够花,就在嘴上省,后来我奶来了,她说衣服没坏,别人能穿我们也能穿,就捡了。”
谷三妮儿更加羡慕,“这么好的衣服,还不要钱,不捡多傻啊。”
余岁顿了顿,点头。
她妈和奶奶为捡衣服这事儿,还闹过脾气,后来奶奶直接给他们姐弟套上,穿出去根本没人注意。
奶奶说,下乡有穿百家衣的习俗,而且别人送的,不是上赶着乞讨,不寒碜。
赵小草开了话头,就在观察余岁,发现她看着冷冷淡淡,但不是那种看不起人的冷淡,便插进来,问:“你到大队,能适应吗?”
余岁道:“我奶说,这儿是我爸的根,也是我们的根,会适应的……”
旁边,赵柯介绍余欢认识魏如月和包小雨,余光也在注意余岁,发现她们相处不错,便收回视线。
魏如月和包小雨都比余欢小一岁,魏如月比余欢低一年级,包小雨下半年才上一年级。
不过她们都是相对安静内秀的孩子,余欢先从她们开始融入,可能比较自在。
包小雨还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女孩子,魏如月已经尝试着给自己创造更好的生活环境,性子比以前大方了很多,主动跟余欢说话。
余欢小声地回着。
赵柯没直接吩咐女孩儿们带着余岁余欢玩儿,介绍完就随她们去。
她去找牛小强,则是另一个态度,直接问他:“我小表弟余岳,不愿意融入集体,大哥,你是不是得想想办法?”
牛小强不乐意,“他太讨厌了,我不想带他玩儿。”
“这不是玩儿,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赵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以后余岳就在咱们大队住下,你想想,你是大哥,全大队跟你年龄相仿的孩子都在你麾下,现在出了一个有可能破坏团结的孩子,你不作为、不理会,合适吗?”
“我不搭理他,不跟他玩儿,破坏不到我们,有啥不合适的?”
赵柯摇摇头,“你看,就拿咱们大队和李村儿大队打比方,咱们大队跟李村儿人关系不好吧?但是干活儿的人不够,我就惦记着出好关系,把他们拉过来帮着干活。”
她边说边竖起一根手指,又竖起第二根,“一个人干活,和两个人干活,能量是不一样的,你说,是闹僵对咱们有好处,还是收扶对咱们有好处?”
牛小强眼睛转动,思考,照她这么说,肯定是收扶有好处。
但是……“我又不缺人干活。”
赵柯的第二根手指收回,一根食指晃了晃,“不是这样的,人不能只看眼前,万一将来,你需要呢?一个有眼见的大哥,要要前瞻性……需要我给你讲讲什么是前瞻性吗?”
“不用,我能猜到意思。”
赵柯赞许地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你不觉得,收扶一个难搞的小弟,更能显出你作为大哥的能耐,也能帮你提升声望吗?”
牛小强眼睛转动得更快。
赵柯话锋一转,忽然问他:“你们的网编完了吗?”
牛小强挺起胸膛,“当然。”
赵柯夸赞:“真不错,先不要琢磨下水了,有别的玩儿法。”
牛小强好奇,“什么玩儿法?”
赵柯指了指余岁和余欢,“你知道吧?她们是在部队大院儿长大的,部队会有一些训练的设施,比如,两根柱子中间挂一张网,可以攀爬;再比如,做各种各样的吊桥,底下挂着网防摔……”
她越说,牛小强眼睛越亮,满眼都是“想玩儿”。
赵柯这时候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能不能想办法让余岳同学愉快地融入进集体?”
“能!”
牛小强下意识地答应下来,但马上又警惕地看着她,“我觉得你在忽悠小孩儿。”
赵柯不否认,故意卖关子:“还有些别的设施,我还得想想,余岁和余欢是我表妹,她们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能拉拢到余岳……”
拿捏。
牛小强不甘心被她忽悠,又实在想玩儿那些有趣的设施。
好一会儿,到底玩心占了上风,牛小强艰难地答应,“行,我想办法。”
赵柯笑了,拍拍他的肩,“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放心,我给你这个权力,只要不受伤,咋整治……不是,咋帮助他融入都行。”
“记住我们的口号,团结一切力量!”
牛小强:“……”
他们什么时候有口号了?
赵柯眼神示意他跟着喊。
能咋办?摊上这种领导。
牛小强不情不愿地开口:“团结一切力量。”
赵柯不嫌弃他有气无力,按着他的肩,手动帮他转身,“去吧,小强。”
牛小强迈开步子。
赵柯拍他后背,“打起精神!”
牛小强叹气,挺直背,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开。
赵柯逗完小孩儿,回家。
宋文瑞在他家院子里晾衣服,看到赵柯,犹豫了一会儿,喊她,“赵主任……”
赵柯摆摆手,叫他来家里说话。
宋文瑞回头跟屋子里的妈妈说了一声,来到赵柯家,忐忑地问:“赵主任,那个人,还没有消息回来吗?”
赵柯想起她桌上的信。
她往树根儿生母万知青所在城市寄得两封信,在去接姥姥的时候,取到了回信。
宋知青的城市距离稍微远一点儿,如果没有意外,应该也接到了。
宋文瑞见她不回答,“会不会没有结果?”
赵柯安抚他:“现在还早,再等等,不用着急。而且我不是跟你商量过?一封信没结果,就再寄一封去他单位。”
除了听赵主任的,继续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文瑞在她身边又坐了一会儿,才返回到家中,继续没干完的活儿。
王英慧听到动静儿,起身,扶着门框,虚弱地问:“小瑞,你最近好像总去对面儿,有什么事儿吗?”
宋文瑞不擅长撒谎,尤其不擅长对母亲撒谎,心虚地说:“我、我下学期就要去上学,我紧张,是找余老师……”
不是找赵主任。
王英慧没多想,看见儿子踮脚晾衣服,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走过去,弯腰要跟他一起晾。
宋文瑞赶紧拦住了她,“妈,我可以的,你别累到。”
王英慧眼里又泛起泪,“是我没用,拖累你……”
“妈,你别这么说,你没有拖累我……”
赵村儿大队,宋文瑞在紧张地安抚母亲的情绪,远隔千里的地方,他生父的情绪却无法安抚。
宋明杰和他的父母以及郑美珠的父母都劝她以身体为重,实在不行等孩子生下来再去也不迟。
但郑美珠打定主意要亲自去丈夫下乡的赵村儿大队看看。
郑父郑母妥协,但要求她必须养几天胎,确定没问题才允许她买票。
她一起去这件事儿改变不了,宋明杰就开始琢磨怎么能让这次出行对他有利。
郑美珠一个人,还怀着孩子,出门在外肯定要依赖他,那么他还有准备的空间。
宋明杰之前一直很避讳接收赵村儿大队的消息,也没看过报纸,现在为了更稳妥,重新又搜集起来。
郑美珠也在找赵村儿大队的报纸。
郑父郑母跟她一起看,越看越怀疑,越看越不放心,尤其是那张赵村儿大队杀猪宴的集体合照,每个人脸上洋溢的笑容,几乎看不出刁蛮的样子。
最后,郑母决定,请假陪女儿一起去。
她也去,宋卓不愿意一个人跟外公待在家里,哭着要跟妈妈在一起。
没办法,只能也带着。
而这个消息传到宋明杰耳朵里,他好不容易稳住的心,又是一堵。
他不一个人,好几双眼睛,没办法有什么小动作,不得不也带上宋母。
于是,两家一起买了八月二十三号的火车票,四大一小还有一个在肚子里的,即将到达赵村儿大队。:,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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