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学过一点高音,可以给同学们示范一下。”
两个班的同学有不少起哄的,老师可没安排这种项目,再说阶梯教室也没合适的乐器伴奏,直接拒绝了,让他下次演奏课上表现。
漂亮男生却有点不依不饶,为自己据理力争。他身边的几人还想发动其他同学:“大家也想听现场版的,对不对?”
“老师,你看少数服从多数!”
整个教室都闹哄哄的,洛嘉忽然看到前方的人倏然站了起来。
高大的阴影,笼罩在洛嘉头上,他的眼角狠狠一跳,总觉得这会儿的柏宴让人不敢直视。
吵闹声就像不停歇的苍蝇,柏宴操起放在吕卫阳桌上的折叠水果刀,精准地朝着漂亮男生投掷而去。
“吵什么吵。”
漂亮男生惊骇地肝胆欲裂。
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刀从他发丝边飞速掠过的风声。
柏宴在拿刀的时候,就将刀刃折叠了,所以就算真的打到人也最多是碰伤,但别人看不到,震慑的效果无限放大。
作为闹事的人是最直观的,漂亮男生跌坐回位置上。
刚才那瞬间,他以为柏宴会杀了他!
他甚至觉得,柏宴可能知道这段时间让男生们表达爱慕的组织者就是他。
太可怕了,这简直是个蛮不讲理的疯子!!
哪敢还有半点爱慕。
他快被柏宴吓疯了,心里升起的只有对这个疯批的恐惧。
所有起哄声消失,柏宴见安静了,又重新睡了回去。
短短几秒,洛嘉的心脏跳动激烈。
发现洛嘉惊魂未定的样子,吕卫阳向他撇了撇嘴。
我和你说过吧,别吵他睡觉,不然你会得到一个低气压魔王。
音乐老师离得远,还以为柏宴扔的是铅笔之类的东西。
能让课堂安静下来,她还是高兴的,只提醒了下纪律,就象征性地说了句:“那位同学,不要在课上乱扔东西,这是很危险的行为。”
吕卫阳几人打哈哈:“老师,柏宴就是手误,八班的同学没事吧?”
八班的同学:“……”不敢有事。
这堂课,两个班的同学非常和谐。
教室里除了音响里放出的悠扬的交响乐,静谧的出奇。
下午快放学时,吕卫阳想让柏宴兴致高点,提议去学校附近的冲浪馆玩。
吕卫阳喊了一圈男生,又问洛嘉:“恩霖,一起去?”
洛嘉刚去了趟办公室,化学老胡特意给他找来了历年难题甄选集,这可是市面上买都买不到的宝藏。
洛嘉很喜欢,并对着老胡那笑成菊花的脸说,明天就做好一份给他过目。
洛嘉道:“我没玩过冲浪。”
他看了眼柏宴的位置,此时没人。
这几天,他还是明哲保身,别在男主面前晃悠比较好。
吕卫阳邀请洛嘉也是有自己的目的,他觉得有洛嘉在的地方,柏宴好像更好说话一点。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经过他一段时间的观察,柏宴只要面对洛嘉,目光会温和几分。
洛嘉可没感受到,柏宴大部分时候对他非常冷淡。
“它是室内的,人工控制的水浪,而且分难度区的,又不是一上来就让你去摔跤!”
“……”所以还会不断摔跤是吗,洛嘉更不想体验了,“下次一定。”
吕卫阳怒了:“不行,我要这次一定!”
真是没见过比洛嘉更难约的。
下次又下次,到底哪个下次你才会去?
吕卫阳发现了,洛嘉总是在拒绝他的邀请。
“你不会是怕痛吧?”
“哈哈,怎么可能。”
猜这么准!
洛嘉没想到吕卫阳看着大大咧咧的,观察力这么强。
他只能拿出那套甄选集:“我答应老胡,明天要至少给他一份。”
吕卫阳无言以对,老胡和金阎罗一样,都是笑面虎那一挂的,他可不想被老胡记住。
看洛嘉已经开始做甄选题了,而那张清秀的脸,看上去依旧绵软,像是没脾气。
有的人,菩萨的脸,金刚钻的心。
乌云像是黑灰色的纱雾,从天边层层叠叠地飘来,遮住了天光。
到了晚上,狂风渐停,大雨落在行人身上,路上不少人撑起了不同颜色的伞,像是一副缤纷水彩画。
柏宴坐在冲浪的岸边,他兴致不高,望着男生们在浪上打闹的身影。
这几天晚上,那些糟糕的回忆片段,总会毫无顾忌地冲击脑海,黑压压的,让他透不过气。
一道雷从高空直直劈下,冲浪馆停电了,馆内瞬间变得漆黑,尖叫声此起彼伏。
还在玩的男生们在惊吓中从滑板上落到水里,不过没了电力供应,浪也停了,也没什么生命安全。
只是太暗了,他们的眼睛一下子适应不了黑暗。
吕卫阳喊道:“大家不要担心,刚工作人员来说是跳闸了,很快就来电了!”
男生们不断应声。
只是等电一来,吕卫阳却发现刚刚还在岸边休息的柏宴不见了。
“你们谁看到阿宴了?”
“没看到啊!”
“宴哥怎么不见了?”
柏宴开着摩托,行驶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头盔面罩上,他的眼眸黑沉沉的。
周身像是被一层又一层浓重的黑雾裹挟,他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只能不断在灰暗中禹禹前行。
五岁那年,他曾被连环罪犯绑架过。
这罪犯是个仇富者,柏宴也不是被他绑架的第一个人,那之前已经死了好几个,大人小孩都有。
这个罪犯很善于反侦察,多次主动提供线索,又把警察当猴耍,警方迟迟都没将之逮捕归案。
他喜欢在杀死人质前,将人质狠狠折磨。
柏宴在被折磨了三天三夜后,被吊在一个密闭的容器里。容器连通水管,水位会不断涨高,警察需要在柏宴被淹死前,找到他被绑架的位置。
而往往当警方找到地方,都会晚一步。
这是罪犯计算好的,就是要让警方和家属感受到一线希望后,再度彻骨绝望。
罪犯却早在警方到来前,逃之夭夭。
小柏宴知道,他只能依靠自己。
他在罪犯不注意的时候,往嘴里藏了一片碎玻璃,他需要在水位没涨到鼻子前,用这块唯一的武器隔断手腕捆绑的绳子。
这对一个五岁小孩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他没有别的生路,他的口腔满是被利器割破的血液,但他无法喊痛,他要抓住最后的活命机会。
在水渐渐没过脖子的时候,窒息的绝望压向柏宴。
生死一线的时候,他隐约察觉到,这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痛苦了。
同样的事,他好像经历了无数个轮回。
一次又一次,没有尽头。
为什么还要继续下去,你们到底希望我等谁?
谁,我都不想等。
我想要的是解脱。
不要再轮回了。
…
柏宴不知不觉行驶到学校附近,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只是本能地选择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摩托车前灯照到了一个刚从学校出来的人影,白色外套,白色的伞,白得发亮的手,在黑暗中仿佛一只会发光的灯泡。
洛嘉在晚自习上做完一套卷子,看外面下了雨就打算提前结束回家,还好他书包里常年放着备用伞。
刚出学校门,就听到熟悉的轰鸣声,洛嘉感觉到一阵刺眼的光线,抬手遮住了眼。
虽然奶奶回来了,但发生过的事,不会这么快愈合。
洛嘉想都没想,就要快速离开。
身后却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穿过淅淅沥沥的雨幕,传到洛嘉的耳中,有些失真。
“宋恩霖!”
洛嘉的手腕被牢牢扣住,像是不抓紧就会飞走一样。
摩托车的灯早就关了,来人脱下了头盔,洛嘉被来人那窒息到透不过气的眼眸给钉在原地。
雨滴零星打在伞上,晶莹的水珠顺着伞沿掉落。
两人隔雨相望。
“你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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