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将镜子缩了缩,果然,片刻后听到巷子里侧传来许家公子惊讶的声音,“元夕?你怎么来了?”
然后是谢岁镇定的攀谈声,“许兄,我来看望老师。”
随后那破门板激动地碰了一声,谢岁便人做贼似的被拉了进去。片刻后,许家公子平复了一激动的心情,提着醋瓶子继续打他的醋去了。
“我记得朝廷有拨款安置官员。”裴珩收了偷瞄的小镜子,蹙眉道:“户部那群狗东西不会连这点钱都贪了吧?”
“查查?”叶一纯换了个方向扒墙,他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院落里的景象,嘴里还不忘回道:“是穷苦了些,许大人还在自己炒菜呢。”
“唉?王妃上灶口去帮忙了。”
“他们聊起来了,许大人面色尚可。”
“不好!火太大炸锅了!”
裴珩闻声立刻窜起来,同叶一纯一同挤在墙边偷窥,只见灶中大火卷上锅中菜蔬,和着油气蹦出尺把高的火苗,呼啦啦扑了许大人一脸。
好在许大人老当益壮,反应极快,一锅盖下去及时止损。
谢岁一张脸被灶口反扑的烟灰熏得漆黑,他火速退掉了所有的柴火。一老一少两个人站
在锅灶边心有余悸的对视,谢岁举起水瓢,对着胡子眉毛皆卷曲的先生讪讪道:“老师,您先净面?”
许衡之极有涵养的接过,净面,净手,捋了捋卷翘的胡子,发现他一把美髯已经回不去了。他沉默了良久,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学生,拍了拍他的肩,心平气和道:“谢元夕。”
谢岁:“学生在,先生有什么事您吩咐……”
下一刻,一只鞋飞了过来。
“谢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怎么?老夫想见见你还得递拜帖?”
“你看看你在朝中干的那些好事!你打算干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
“居然同那摄政王厮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他早有不臣之心?”
“大逆不道,有违人伦!苍天在上,谢家的列祖列宗都要被你气活过来!”
许大人手持鞋底,追着谢岁抽打。多年挨打经验已经让他养成习惯,谢岁抱头鼠窜,躲避攻击,连连讨饶,同时不忘解释。
避而不见是自己名声不好,怕牵扯到老师身上,影响老人家清名。朝廷积弊已久,如今改朝换代,唯有大刀阔斧,斩清毒瘤,方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至于裴珩之事,谢岁无话可辩,红着一张脸嚷嚷道:“我同王爷是真心的!若喜欢一个人也是错,那先生您打死我好了!”
许衡之:“……”
此处地方太小,谢岁终究没有施展的地方,最后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被堵在墙角拧了耳朵,许衡之那口气出了,才又恢复到平日里儒雅的模样,穿上鞋子,复去锅边烧他的菜了。
“跪这儿。”许先生又摸了摸自己卷曲的胡子,看着那不争气的学生,叹气道:“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聊。”
谢岁低着头跪下了,像颗生长在阴暗角落的小蘑菇。
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许先生还肯理他,那便还顾念着旧情,他们之间还有的聊。
另一侧,裴珩扒在墙上,根据唇形分析出许衡之与谢岁的对话,先是沾沾自喜,为谢岁的深情告白心中感动,品着品着忽然察觉不对,不由瞪大眼睛,愤怒道:“不臣之心?我?”
叶一纯茫然回头,“王爷,您没有吗?”
裴珩:“我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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