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细雪漫天,在既泥泞又积雪的路上,凌天霄披着风氅往城镇行去。倏忽间,段玉瑾掠空而来,佇立在他前方,问道:「你不打算救苏焕了吗?」
凌天霄轻笑道:「你不是去帮他了?」
段玉瑾目光一抬,皱眉道:「你怎么能篤定我一定会救他?」
凌天霄朝着他一笑,悠哉道:「你与我相识多年,我又怎会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虽然佯装对此事漠不关心,但你还是跟了过来。若我没猜错的话,在我离开李展住处之后,你便已通知官府前去找苏焕了,对吧?」
段玉瑾叹双眉紧皱,沉吟半晌,叹道:「唉,一切都被你料到了。」旋即,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钱袋,绽出笑容道:「幸好我也化了不少缘,还不算太亏。」
凌天霄讶然道:「这钱是苏焕的?」
段玉瑾瞥了他一眼,嘴角轻扬,好整以暇地道:「我救了他一命,拿些回报,这说起来也不算过分吧?」
凌天霄心中暗笑,这话若是一般人所说,那倒也无妨,但段玉瑾也算半个佛门弟子,这事传出去可就不好了。凌天霄耸了耸肩,当作没听见这事,续道:「夜深了,天也冷了,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息吧!」
段玉瑾眼珠一转,问道:「是该找个地方歇息,但歇息完之后呢?明日一早,你是打算动身先去侠客山庄,还是先去空隐寺一趟呢?」
凌天霄思索片刻之后,耸肩道:「我想还是先去侠客山庄好了。」
段玉瑾像是早就预料到此,咧嘴一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你也不例外。我早已备了两匹马,装了几壶酒,我们可以一边畅饮,一边策马西行。」
凌天霄愕了片晌,皱眉道:「有必要连夜赶路吗?」
段玉瑾摇了摇头,捉弄道:「那还不得怪你这傢伙,你没事去招惹那个小姑娘,惹得她对你事事上心了。要是我猜得不错,你现在不出发,明早她定会追着你不放。」
凌天霄长叹一声道:「唉,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语毕,段玉瑾果真牵来两匹马,马儿配着崭新的全副鞍轡,鞍旁可放置刃器。
两人纵身上马,脚踏黄铜马蹬,拉起韁绳,往西方疾驰而去。
才刚动身不久,后方忽闻急遽的马蹄声,凌天霄回头一瞧,来人竟是邢月縈和严穆。凌天霄勒马停定,转过身来看向邢月縈,大讶道:「你怎会知道我在这?」
邢月縈怔了一下,不悦道:「谁会知道你在这,我可没那间工夫。」凌天霄仔细打量着她,瞧她一脸纳闷的模样,看起来真不是为他而来。一问之下,他这才明白原来邢月縈也打算去侠客山庄,与他们相遇,纯属巧合罢了。
凌天霄似是被勾起兴趣,问道:「你们去侠客山庄做什么?」
邢月縈冷然道:「你又不加入御剑派,何必问这么多。」凌天霄大感惊奇,他们仅仅相隔不到半天时辰,邢月縈对他态度变得分外冷淡,不禁令他匪夷所思。
段玉瑾望着两人,忽然明白什么,嘴角微抿,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原来是这样,邢姑娘这招以退为进,确实用得巧妙。」
邢月縈被他当场戳破,为之愕然,立时别过俏脸,故作镇定道:「哼,你可别乱说,我不过是尊重他的选择,正所谓道不同不为谋。」
凌天霄沉思半晌,恍然大悟,旋即露出微笑道:「看来我似乎低估了你,想不到你居然用起心计来了,差点把我都骗了。」
邢月縈俏脸泛红,娇叱一声,抿唇道:「脑袋是你的,随你这么想,我可管不着你。」
凌天霄目光四转,沉声道:「这样吧,我其实也和贵派有所认识,待我把一切事情妥善之后,我再去登门造访贵派,不知意下如何?」
邢月縈美目大放异采,既惊又喜道:「你是说真的吗?」
凌天霄点了点头,洒然一笑道:「君子一言,駟马难追。」
段玉瑾见两人达成了共识,趁机提议道:「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这样好了,我们一同上路,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邢月縈尚未答腔,后方的严穆冷峻道:「哼,我才不要与卑鄙的小人为伍。」
凌天霄大奇道:「不知卑鄙二字从何而来?」
严穆双目一闪,语透不悦道:「难道我有说错吗?你们在客栈用计骗我,当眾给我难堪,还不算卑鄙小人的行为吗?」
凌天霄想不到他对这事耿耿于怀,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反倒是邢月縈转过头来,冷冷地瞥了严穆一眼,低叱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你这条命是他所救?若不是他在场,你早给苏焕砍下脑瓜子了,哪还能在这里说话。」
严穆瞪她一眼,不以为忤道:「哼,别想骗我了,反正一定是用见不得人的方法获胜。」凌天霄闻言一怔,这才想起来当时严穆昏死过去,所以压根没看到全盘情况。
邢月縈玉容生寒,没好气地道:「他是以真本事赢了,你说这话只是在忌妒他,你只是不想承认你技不如人罢了。」
严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两道粗眉,像针一样立了起来,厉叱道:「你说什么!」眼见两人争执不休,段玉瑾以乌云密布,随时会降下骤雪为由,勉强说服了两人。
良久,四人好不容易再度上路,待到看到路旁出现一间客栈之际,已是翌日午时。店小二抬头一瞧,见他们斗篷积雪,知道他们定是连夜赶路,因此询问是要打尖还是投宿。
此时严穆和邢月縈的意见又有分歧,严穆想快点上路所以选择打尖,但邢月縈想补充体力坚持投宿。所幸外头降下骤雪,无奈之下,严穆只得放弃己见。店小二安排了四间上房,每个人各住一间房。
稍作安顿之后,凌天霄横躺在床上,瞥了窗外大雪一眼之后,闔上双眼。待到醒来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外头的雪仍在飘落,但势头已锐减不少。由于肚子饿了,凌天霄走出房门,才刚走下阶梯,他便感到浑身不对劲。
凌天霄不动声色,环目一扫,客栈里不仅异常安静,四周毫无半个人影,甚是诡譎。同一时间,其他房门也被打开,先后探头的分别是段玉瑾、邢月縈和严穆等人。
几人面面相覷,所想的事情几乎一样,因此生起了层层戒心。眾人来到一楼,周围的窗户倏地大开,一阵冷风迎面吹来,桌上油灯瞬间熄灭。倏忽间,数道黑影迅速窜入,眾人一眼便看出来者不善,纷纷执剑摆架。
严穆沉不住气,衝上前去打算先发制人,两名全身包裹紧紧,只露出浓眉大眼的黑衣人拔刀相迎,三人顿时扭打一片,刀光剑影,闪闪生辉。
段玉瑾双手衣袖轻晃,轻功一展,驀地往二楼掠去,打算蓄势待发。孰料二楼也有埋伏,两名黑衣人从空房鑽出来,朝他挥刀而来。段玉瑾从容不迫,欺身而上,反手扣住了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脉门,以四两拨千斤之招,将其推下楼。
另一人见状,沉腰坐马,一刀劈出,段玉瑾不疾不徐,旋身一转,劲腿朝他脸上踢去,顺势将他踹下楼。段玉瑾深吸一口气,腾身飞起,双足踏在栏杆之上,俯视下方。
下方早已打得不可开交,四名黑衣人围攻邢月縈,邢月縈知道寡不敌眾,她长剑一甩,杀出一条血路往外头奔去。
出了客栈,外头宽广偌大,上头也有月色照映,总算可看清敌人身影。邢月縈猛一提气,厉叱一声,身形微展,掌中长剑一抹,闪电般地指向黑衣人前胸。
黑衣人早已等待多时,一拥而上,将其包围。邢月縈虽非普通人,但面对四人抢攻,仍大感吃不消。不光如此,她还发现这几人刀法古怪,至今从未见过这种招数。
凌天霄本在客栈被两人纠缠,发觉邢月縈衝了出去,担忧她遭受围攻,稍加使力便将纠缠的两人纷纷击退,旋即往外追出去。
那四名围剿邢月縈的黑衣人,差一点便可得手,可惜凌天霄半路杀出。凌天霄执剑而立,身上散发气势骇人,顾盼之间,稜稜有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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