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惊涛孤舟扇不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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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四周再度静下来时,周遭一片血跡,尸体、断剑、崩塌的樑柱,满地都是散落的肠子内脏。

几个妖兽嘴里卡着头颅,梁柱崩塌,屋瓦撒落一地。

他勉强摀住伤口,看到正厅地上用血画了一大阵,冯未玄趴在地上,断了一条腿,他裂嘴瞪大眼睛,手掌抹着断肢的血,拖着被咬掉的左半身,对着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万堡主大笑道:"吾以灵魂发誓,万家地域三百里,从今开始生灵不得好死,永世魄净!"

修罗祭献阵!

言灵在冯未玄神智不清的狂笑中,硬生生扯出他的魂魄及万堡主的魂魄,万夜摸出怀中的锦盒,准备发动净世符钉,才发现盒内八十根,有一根符钉在混战中被打碎!

这该如何是好?不管如何,万夜都不希望自己的好友疯魔,必须要阻止他!

他当机立断,用自己魂魄代替最后一根净世浮钉,白光大现画地为牢,隔开诅咒,从此生人无法靠近。

万夜变成束缚灵锁在此地,他身影消失在江湖中,天宵派却没有消除他的名字。

钟离道头昏脑胀,感到一个温柔的抚摸,正是琴宿顺着他的头发,他被琴宿扶起来,环顾四周,黑压压的鬼气蒸腾,古木参天。

视线往上被枝叶遮荫,原本的天空变成藤蔓覆盖,宛若在一个远古的森林,一点鸟兽声都没有,一点灯光都没有,跟寒山上不同,寒山上有天江汩汩,飞鸟鹤鸣,偶尔有山鹊精灵奔走的足跡,这里死寂到很窒息,让人几乎难以忍受。

一个如沐春风的嗓音,漂亮的眼眉,一开始尧泽以为是千灯,他上半身隐于夜幕低垂中,道:"寒山琴宿,夜繁女帝之子钟离道,庐山冯门尧泽,丹阳坛苗岳君……的尸体,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来人一身酒红宽袍,黑罩衫随兴的披在肩头,跨出阴影,一脸白皙如雪的面容,精雕细琢的轮廓,他口上说着恕罪,但姿态孤高,一点也没有得罪的意思,千灯站在他旁边,撇头不看琴宿。

钟离道嘴角上扬,拍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道:"原来是千灯的兄长,久仰大名啊,天宵派天才道人-万夜!"

尧泽在钟离道身后艰难地从草丛中鑽出来,背着苗岳君尸体道:"是你带我们过来的?"

钟离道轻笑,左手握上穷剑剑鞘道:"这是鬼村,正确说是百年前毁坏的万家堡后山禁地吧?"

万夜用孤舟扇炳抵着自己下巴,微笑道:"钟离小朋友是如何得知我就是万夜呢?你难道不怕我是妖邪幻化?"

钟离道道:"我在茯苓墓寒潭时,千灯危机时动用晴天咒,茯苓墓禁制任何召唤咒,除了对方是灵力强大的亡灵,而且她是能用弯刀召唤晴天咒的,这个咒术源自天宵派的万夜道人,也就是说只有原本的主人万夜才会使用,我才确定万夜可能以亡灵的方式存在着,是以魂魄转移到她原本的哥哥身上,千灯跟哥哥是龙凤胎,你跟她很相似,这身体原本是千灯她哥哥的吧?"

万夜鼓掌道:"钟离小朋友,你真的很聪明,庐山冯门的绝学万鬼修罗门是我跟以前一个朋友学的,这位冯尧泽你是未玄的同门吧?"

尧泽道:"是啊,冯门祠堂还摆着他灵位呢!"

琴宿盯着他看了许久,打着:"万夜,您跟千灯为何带我们来此地?"

万夜围着打量上下他们,猛然哈哈笑道:"哈哈哈,看你们几个狼狈样儿,刚从茯苓墓的寒潭海潮女妖口下逃出来吧!哈哈哈!"

尧泽见他突然笑的疯疯癲癲,自认遇到海潮女妖一点都不好笑,对传说中万夜高冷的形象完全不同,不禁十分诧异,脸色铁青。

尧泽背着苗岳君道:"楚子敬杀了苗岳君,千灯,你若是为了暂避楚子敬才用万鬼修罗门传送到此,那至少先处置完苗岳君吧。"

万夜玩味的看着尧泽道:"你们连楚子敬都敢惹,厉害厉害。"

千灯拉住他衣袖道:"哥哥,苗岳君是我朋友,是楚子敬不分情红皂白就轰塌墓室,还………刺杀…….。”

千灯说到一阵鼻酸,眼眶有些红,万夜摸摸她的头,跟适才调笑的语气不同,柔柔道:"辛苦了,你先去吧!处理完带人到落繽殿找我。"

尧泽暗暗道:"我靠,这傢伙精分啊?切换的也太逆天了。"

钟离道跟着琴宿,无聊的到处看看,琴宿帮忙整出一块空地,钟离道给他倒水喝,尧泽神色一直不好,也不太想说话,千灯与尧泽一起将苗岳君的尸体放在木板上,一团熊熊烈火迅速吞没。

琴宿静静的看着曾经幽默风趣的苗岳君,跟着他母亲的怨恨一起化为虚无。

尧泽的围巾在混乱的逃亡中早丢了,露出左颈上淡淡的一条横向疤痕,延伸到喉结下方,站在火光旁边不发一语,这是一种解脱吗?

或许吧!

苗岳君十一年来不断夹在双亲的仇恨中,母亲死后还要反覆纠缠,苗岳君苦苦支撑了十一年的黑夜,常常被惊醒,害怕五头阎王找上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从来无法跟谁诉说这种不堪的家丑,连一个宣洩的空间对象都没有。

尧泽不确定苗岳君死前的痛苦有没有减少一些,但他确实希望,苗岳君如果有下一世,可以不要跟修真门派扯上一点关係,当个普通人,过着乏味愚蠢且脚踏实地的一生。

千灯用衣袖擦了擦双眼,将苗岳君的骨灰装好,尧泽接过骨灰罈,放在他自己的乾坤袋中打算回去交给丹阳坛。

整个过程除了钟离道没什么情绪,既没有表现的无聊,也没有太刻意做作的悲伤,站在一旁看琴宿忙东忙西。

其馀两人都脸色凝重,整理完后,千灯便带着他们走下坡,往落繽殿有一段山路,脚下泥土坚硬,杂草丛生,时不时要注意头上垂下来的藤蔓,脚下突出的坚实树根,千灯走在前面带路,尧泽跟在后面,琴宿本就是哑巴,就算会说话,也总是温吞文雅不擅开玩笑,或是很有行动力的照顾他们,虽然很可靠好相处,但是对于一般年轻人来说,实在有点闷。

钟离道本就是候仙府的庄主,又是东沙魔族君主,平常都是三娘在说话,朱明负责吐槽郭兆,郭兆负责搞笑,属下就够吵了,钟离道只想跟琴宿说话,在他眼里,千灯跟尧泽只是后辈,他实在没太大心思在跟小孩玩闹上。

以前苗岳君还在,还会一起聊天打闹,尧泽三年禁足后在与人交谈的语气跟态度上变得尖锐,有时候连千灯都觉得很阴阳怪气,对方一点违背自己意思就动手,而且动手的理由千奇百怪很是找碴,冯掌门卢蔚然一向护短从来不管,苗岳君更不用指望,在旁边不摇旗吶喊就不错了。

千灯有几次想跟他好好聊聊,无奈近期诸事繁忙,苗岳君倒是很看得开,或许知晓一些内情,或许不想戳破尧泽的玻璃心,千灯后来很有默契地完全不提及内心种种疑问,苗岳君一直都很放宽心,他或许知道天底下没有比自家二老更难搞的事情,乃至于对于好友尧泽惹事生非找碴伤人,完全觉得这只是禁足后遗症。

她想起一起在天宵派的日子,苗岳君每每处理完自己扰民的母亲,就算顺便带不少有趣的东西上山,天宵派高山峻岭,门派规则是由楚阁主订的,变化万千,常常老远就听到弟子嘶吼着惩戒词。

那时候千灯很想万夜,但她不想让万夜担心,万夜无法离开万家堡后山,长大了,千灯又是特别独立的个性,对于万夜的关心,往往报喜不报忧,苗岳君见她常常有些悵然若失,眼神总是鬱鬱,就常拉着尧泽跟她聊天,天南地北的胡扯一下就熟络了。

"女人的友情就是塑料闺密情,虽然假,但永不凋谢!"

苗岳君叼着竹籤,将一两银子买的玉簪丢给千灯,笑嘻嘻道:"下次默背随堂测验靠你啦!"

尧泽受不了的对千灯道:"你别理他,看我干嘛!?你有时间贿赂优等生,不如好好去背书。"

千灯泪水滴在胸前,她走在最前面抬手迅速擦乾,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自己落泪的样子,对于母亲几年来纠缠不清的恨意、楚阁主歇斯底里的仇杀态度,对于这一切不知道该向谁要一个解答。

两旁的灌木很高,穿过几个空旷的废弃殿堂,走上阶梯,进入石雕堡中。

落繽殿是万家堡后山主要的正殿,不过因为冯未玄言灵诅咒的关係,万家堡迁移到百里外的郊区,并没有重建此地,除了千灯万夜,此地并无其馀人进出。

附近的村民将此地暱称鬼村,千灯的亲族跟其馀万家人住在新址,此地方圆三百里受到诅咒,活人进入容易被鬼气侵入,容易生病招邪祟,万家堡的人就这样放着这块地,一放就是百年,无人过问。

空荡荡的大厅,墙上的掛画是崭新的,还有几个花瓶玉雕的摆件,明显是千灯整顿过,端坐的人神色从容,看上去的身影却有些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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