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推挪着嘀嘀咕咕地小声议论,各种打量的目光按耐不住地偷着撇过来。嗓门粗大的家伙下意识压低了咋呼声,因为天热光着膀子的兵油子悄悄地将挂在腰上的外套扯上来。
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声音传过来。
“听说了吗?就是她……那个向导。”
“被匹配的哨兵解除了婚约?”
“你们觉得……我有没希望……嘿嘿……”
“别傻了,你什么等级,是贵族吗?现在向导那么少。”
“就不能想想吗……反正都是,没有人要……”
“……”
罗伊听到这些话,心里觉得生气。
“这样的向导都不要,江阳朔那狗屎一样的家伙大概是脑子畸变了。”他这样想着,目光落在林苑身上的时候,就忍不住夹杂着同情,“可怜的小姑娘,大概是受的打击太大了,才会申请去做探索污染区这样辛苦的工作吧?真是可怜。”
然而跟在身后,名为林苑的女孩,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周边的闲言碎语,也没有察觉到同行之人怜悯的神色。
她看上去神色平静,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视线的焦点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好像在看着校场的另一侧。
罗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校场的那一边,设立着一排阴森森的铁质刑架。那些粗犷的铁架一端深埋在土里,露出在外面的部分锈迹斑斑,仿佛沾染着永远洗不净的血迹。
此刻的刑架上吊着一个男人,那个囚徒赤着上身,双手被紧束吊起在头顶,显然已经被挂在这里折磨了好几天。
黑色的污血糊了半张脸,完全看不清原有的模样容貌。只是从那些绷紧的肌肉,精悍的肢体线条和皮肤上遍布各种陈年旧伤,可以一眼看出那是个还很年轻的哨兵。
年轻却历经沙场的哨兵。不知犯了什么重罪,被吊在这里公开刑讯。
罗伊知道公开审讯是兵营里的习惯。
哨兵是最强悍的战士,也是最麻烦的群体。
他们总是出入那些噩梦一般的污染区,从那些畸变的怪物手里抢夺资源,过着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
过载的感官和反复压抑的狂躁情绪,不依靠疏导或药剂就活不下去的宿命,让那些强悍的家伙,有时候会变得像怪物一样可怕。
变成怪物的,犯下罪的,做了错事的家伙,就会被吊在这些架子上,公开处刑。
为了处罚,更为了震慑。
当然,以帝国官员那腐败到骨子里的品行。不论你犯下的是什么样的重罪,只要给够了钱,或是能找到足够硬的后台,都可以高高拿起,轻轻放过。
反过来,如果是那种来自边远哨塔的穷鬼,一无所有的那种,哪怕只是触碰了几百条军规中边边角角的一小点,也有可能被挂在这种铁架上反复羞辱,甚至折磨到死为止。
罗伊便问林苑:“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
林苑的目光收回来,摇了摇头,“好像见过,但不记得了。”
两人穿过校场,沿着行政楼建筑的台阶往上走。
看到刑架边上的那块电子屏幕,正播放一段模糊不清的视频。
屏幕下连接着一台模样奇怪的仪器。
仪器的顶端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透明半球体。
从罗伊所站的高度,正好透过球体往里看,他惊悚地发现,那个透明的罩子里面居然装着一个被单独剥离的人类大脑。
那块人类的脑子被一些细密电流时不时地电激一下,甚至还能发出轻微的抖动。
罗伊站在台阶上,远远瞧着那块会还会颤抖的人体组织,觉得这种东西真是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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