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十目相对。
沙发对面的人神色各异,从冷静到好奇,不解到看戏。
八只眼睛依次排开, 看得江遇简直如坐针毡, 都恨不得当场起身,去把还在卫生间洗漱着没出来的罪魁祸首给暴打一顿。
然后再质问他一下, 这又是在搞些什么名堂。
只可惜他不能。
不仅不能,他还得尽可能镇定的一边接受着顾知父母的打量, 一边近乎自欺欺人的,说服着自己去无视其小姨脸上,那压根儿就完全没打算掩饰的戏谑目光。
因为顾知的小姨居然就是郝妍!
没错,就是顾知也一直都口口声声的叫着“妍姐”的那个,在学校里惩治谁都是一视同仁, 铁面无私到根本就看不出来她居然还跟谁沾亲带故的, 南理高级中学理科(1)班的那位全校最年轻, 也是最厉害的女班主任。
平常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的事情,这特么谁能想到???!
反正江遇是没想到的。
不仅没想到, 他甚至到现在人都还是有点儿懵的。
总觉得这个事情的发展多少还是有些令人感到迷惑。
比如:为什么顾知昨天才跟他说了是因为害怕他们之间的事情被别人——尤其是家里的人——给发现, 今天就莫名其妙的把他给带回家来,直接跟自己的父母和小姨……们打这个照面。
江遇不理解, 并且被看得十分的焦躁不安。
都快在心里词不往复的把人给骂了好几十遍, 才看见对方拎着个吹风机, 慢悠悠的从卫生间里面走出来。
五道不约而同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哦, 刚才进去得比较匆忙, 就忘记介绍了。”
顾知气定神闲的把吹风机给随手搁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右手一抬。
“我爸妈,b市某知名律所和医院的专业大拿,不过退休得早,现在就只是同属于某个大学法学院和医学院的特聘教授而已。”
他不知道为什么把前两位都介绍得格外的精确和公式化,在轮到温欣和郝妍时,才比较言简意赅的随便说了两句:“另外两位都是熟人,你跟着叫小姨就行,我就不多说了。”
说完话音一顿,在换手示意向江遇时不着痕迹的瞥了自己的父母一眼。
“江遇,上个学期才刚从隔壁学校转到我们班上来的新同学。”
江遇听见他语气格外淡然的跟对方介绍着自己说:“我的同桌,以及……在网络上跟我相交多年的那个漂流瓶好友。”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就仿佛这里面的内容都并没有什么特别。
但沙发上的人——连同江遇本人在内——却都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就不约而同的表情一怔。
“什……”
“漂……你是说——”
江遇连问号都还没来得及在心里打完,就听见顾妈妈在和身边的爱人无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就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并不是十分确定的问着不远处的顾知说:“他是……”
“当年我在漂流瓶里偶然捞到的那个小孩儿——就是您说可以通过倾听和跟他的交流来锻炼我自己的情绪感知的那个。”
顾知脸上的表情很淡,只是怕她记不起来似的又更详细的提示了一下,就语气没什么起伏的开始陈述现在的结果:“机缘巧合,我们就变成了朋友。”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向他们介绍,并说明身边人的来历。
所以顾妈妈还在震惊且好奇的看着江遇的目光就不由得又是一变。
她没注意到旁边的郝妍像是忽然顿悟了些什么似的轻“呵”了一声,在听完这个回答之后只是又下意识的转头,和顾爸爸眸光错杂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们这一家子人里没一个傻的,只是这短短几句话的来往,就立刻都反应过来了,沙发对面的这个小孩儿对他们向来眼高于顶、仿佛把什么东西都懒得放进眼底心里的儿子来说,究竟有多非比寻常。
而顾知愿意把这个非比寻常的人主动的带到他们的面前,并介绍给他们认识——
“所以就是他?”顾铭章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开门见了山,在掠扫过江遇之后,又把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顾知的脸上,“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想要替他来求我帮忙翻案的那个朋友?”
“嗯,本来是打算着过两天再带他去你们那儿见你们的。”
江遇在豁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坐在这里的同时,听见顾知并没有否认的回了对方这么一句。
然后手一伸,就弯下腰从茶几下面的抽屉里顺手掏出了一个文件夹来。
“不过既然正好碰上了,那就干脆今天了吧,也免得我们再跑一趟。”
顾知把那个文件夹还算恭敬的摊开到了顾铭章的面前。
“时间稍显久远,我也不够专业,暂时能够收集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说,“剩下的,就只能劳烦您这个专业人士,自己去想办法再把它们给弄全乎了。”
说完话音极为短暂的顿了一下。
“虽然听起来有点麻烦,但是,十一年三个月又二十二天过去,我想您从在接到我主动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开始,心里就应该已经能非常敏捷且迅速的想明白,我为什么非得来找您——”
他在说话间刻意把这个“您”字咬得很重。
“——来帮我处理这种简单到其实就只是把它曾经被颠倒过的黑白色调,给摆回到它本来的样子而已的小案子吧?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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