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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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连下了好几天,好在钟意是自由职业,恰好趁这段时间躲在屋里准备工作室的材料。

她是那种极专注的人,图纸可以从早画到晚,哪怕外头雨打风吹,天雷滚滚。

等某一天掀开窗帘,外面早已雨过天晴,拉开窗户,空气混着泥土和青草香。

这场雨,从三月躲到了四月。

钟意放下手头的工作,缩在阳台的摇椅里,点开微博一个个察看关注列表。

她微博发的都是自己设计的珠宝,关注的人也大多是同行,唯有一个永不更新的账号和一个自己从没上过的大学,在里头显得格外突兀。

应清大学头像上有个小红点,钟意点进去,官方一天前发布了一条博文。

大意是宣传着名物理学教授今日来校访谈,会有一个讲座,欢迎同学去听。

本来是个看过就划走的消息,但钟意注意到了字里行间的“平行世界”,突然攥紧了手机。

二十分钟后,她一副学生打扮出现在门口。

来来往往都是至少小她5岁的孩子,也多亏她心态好,脸皮也厚,没什么年龄焦虑,高马尾白短袖牛仔裤穿梭在人群里,比满课赶场的学生还要有活力。

一入场,讲座进行大半,已是座无虚席。

钟意站在最后排,没听两句就到了提问环节,当她看到青涩的学生接过话筒,紧张又兴奋地向台上正中央的教授发问时,恍惚间又想起了第一次见裴屿川时,也是这么一个场合。

他站起来身姿笔挺,白衬衫衬托出他的冷静与从容,在人群里极为显眼。

当时她走错了场,进来刚好撞上这副画面,后来她一个设计学的学生站在最后听了两小时的物理讲座。

时间切回现在,她再次听着自己下辈子都不一定能搞懂的术语,不是为了求知,不是为了追爱,只是想有个科学的幻想。

裴屿川出事前,她认定自己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裴屿川飞机失联后,她突然看起穿越重生的小说,甚至会观察天象,猜测是不是真的有另一个世界,裴屿川就在那里。

而他们就像一个在x轴,一个在y轴,投射的点永远是0,所以永远见不到。

她承认她魔怔又疯狂,很多时候她宁愿官方报道飞机坠落粉身碎骨,这样一切都还干脆些。

讲座她没听完就走了,她想,或许下次去街头找个算命瞎子更能安慰到自己。

出来后踏上一条林荫道,道路两旁种满了香樟树,骄阳穿过枝叶在柏油路上投下细碎的剪影。

人来人往,谈笑声不断,钟意从包里掏出蓝牙耳机,低头边走边找首歌听。

耳朵里有声音,路就不会显得漫长又孤独。

“小心!”

钟意思绪还伴随着歌词乱飞,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外力一推,音乐戛然而止,她捂住小臂咬紧牙,眼睁睁看着耳机滚进排水板。

周围的人慢慢围拢过来,撞他的男生单手撑地,一手护着胸前的黑色背包,摇摇晃晃站起来。

他一瘸一拐到钟意旁边,蹲下身,揽过钟意的肩膀把人扶起来,“你没事吧?”

钟意摇摇头,转了下手臂,上头有几道红色的划痕,“没事。”

男生戴了黑色口罩,此时只能看到他微蹙的眉头,“我送你去处理一下吧,我本来就要去医院。”

说着转过身把他倒地的小电驴立起来,但钟意看他小腿一片浓重的青紫,还有血往下滴,有些担心地问:“你确定你还能开?”

快要相撞前这个男生极力拐弯,大部分伤害都到他身上了,她只是些擦伤。

“可以。”

但钟意不理会男生的回答,阔步上前,一个跨步骑上座椅,自顾自研究起这辆车的构造,“后面去。”

真新鲜,上一次骑小电驴还是在高中,为了载喝醉的老爹回家。

她重新转了下车钥匙,捣鼓的差不多后见男生还直直站在她面前,忍不住催道:“你不是急着去医院吗?还不快点坐上来?”

男生攥紧拳又松开,“谢谢。”

围观的人渐渐散开,钟意一边观察路况一边问后面的人,“去人民医院?”

“不是。”男生小心地拉开背包拉链,一只橘猫的头窜了出来,他赶紧把它按下去,“宠物医院。”

“……指路。”

“出了南大门左拐直开,在第一个红绿灯口右转,有家店叫一猫一狗,就那个。”

钟意无奈地记下来,不得不感叹现在的小孩子真是爱心爆棚。

到了目的地,钟意车还没停稳这小子就跳下来,浑然不觉疼痛般跑向店门。

钟意兀自叹了口气,快速把车停好跟上去。

“许医生!许自清!”

推开门,许自清单手插兜,食指放在嘴唇上,淡淡道:“宠物医院也是禁止喧哗的,周鹤立。”

钟意进来时刚好听到最后三个字,顿时,她看向周鹤立的眼神都变得意味不明。

周鹤立把包搁在桌上,拉开拉链,里头的橘猫滚了出来,露着肚皮朝周鹤立撒娇,周鹤立没管它,指着一块地方,道:“它肚子这里有个硬块,也吃不下东西,好几天了,你帮我看看。”

“你不是说不会养宠物了吗?”

“学校的,一直黏着我,总不能看它死了。”

许自清抱起猫,余光瞥到他身后的钟意,“那是谁?”

“她被我撞了,手臂划了几道,我带她来你这清理一下。”

“……老地方,自己去吧。”

周鹤立侧过身看向钟意,钟意刚好也在看他,那眼神无端让他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好了吗?”钟意朝他笑了笑。

“应该要等一段时间,拍个片什么的。”

钟意点点头,“那我们走吧。”

“走?去哪?”

“去医院,你不会指望宠物医院给人看病吧?”

“其实你的伤自己处理也可以,这里需要的都有,不过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去医院看看吧,医药费我来。”

说罢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加一下我微信,我把钱……”

他用力按了按开机键,一片黑屏。

钟意走到他身旁,瞥了眼他被摔出裂痕的手机,“我确实没必要去医院,我说的是你。”

“我?”周鹤立愣了下,“我也不用。”

“以防万一。”

见周鹤立还在犹豫,钟意直接抓过他的手腕,拉着他往门外走。

他的手腕上有处纹身,一串英文,但花体太潦草看不出意思。

钟意直接叫了辆车,想着这样在车上能多讲些话。

他们在后排分两边靠窗坐着,中间空出很大一块,但空气中浓烈的拉扯挥之不去。

“我叫钟意,时钟的钟,意境的意。”

本以为会看到预想中的惊讶,但钟意失算了,周鹤立只是平静地点头,说了自己的名字。

“周鹤立,鹤立鸡群,我妈的意思。”

钟意闻言笑道:“听你的语气你好像不是很喜欢?”

“嗯……”他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可能觉得对一个陌生人没必要交代太多。

见此,钟意也将视线移到窗外,对面车窗上仿佛倒影出过往的画面。

读大学时,她偶然间在学校里见过和周鹤立极为相像的脸,是一个女人,和裴屿川并肩走在一块,裴屿川向她介绍学校,她连连赞扬,笑容从未下过唇角。

她以为那是裴屿川的妈妈,毕竟这世界上最为孩子感到骄傲的,也就父母了。

结果等她上去打了招呼,裴屿川才解释,是他的阿姨。

或者说直白点,是继母。

梁市的人民医院恍若一座白色巨塔,直通云端。

钟意让周鹤立坐着等她一会,她先去排队挂号。

“你别乱跑啊,这里人多,丢了我找不到你。”

话音刚落,周鹤立旁边的女人把装着吃食的塑料袋、水壶塞进小女孩怀里,一边翻包里的就诊卡一边叮嘱,“妈妈去挂个号,你在这等我,记住不能和陌生人讲话,不能跟陌生人走,走了就见不到妈妈了知道吗?”

小女该很认真地点头,还朝周鹤立这笑了笑。

周鹤立怔愣了下,也朝她笑笑。

他移过视线,那抹蓝白色身影在队伍里时隐时现,他一时觉得好笑,大家差不多的年纪,怎么就把他当小孩了。

同一时刻,他又有种莫名的享受,说不上来为什么。

“好了,在三楼,我们上去吧。”

钟意把挂号单夹在病历本里,见周鹤立和旁边的小孩干瞪眼,伸手在两人中间挥了挥,“走了。”

小女孩本分地守着她妈妈交代的东西,犹豫一会朝周鹤立道别,“哥哥拜拜。”

周鹤立回以一笑,“再见。”

上了三楼,钟意特意跑在前面,想去占个位置,结果候诊大厅别说座位了,拥挤到甚至有人特意带了小板凳坐在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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