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影拍了一下掌,不怀好意瞪大双眼,奸笑道:「芏影下毒,让大皇子听命于我们?」
「想太多,你能接近大皇子的饮食?」洛诗嫇冷声道,宫里戒备森严,尤其是苍少樺身边的人都是严格控管的,哪有机会。
仰天长叹,水影摇摇头,沧桑地说道:「事情结束之后我要休假。」不被支持,心累。
此时有一个始料未及的客人来了,不,准确来说是两个。
大家聚在前院,苍瑀尘先问道:「两位是?」
「贺元!」炛影瞪圆了眼,看着他手上的痣,手已经抚上腰间的剑,彷彿下一秒就要衝上去。
「莫要无礼。」苍瑀尘伸手挡住炛影。
男子身着青色锦衣,苍白的脸有些病态,眼眸细长,年纪约莫三十几,整个人冷冷清清的,他开口自我介绍道:「在下贺元,这是我的护卫舒羿。」
舒羿比他略高一些,浓眉大眼,长相看起来倒是挺老实的样子,就是一脸拘谨。
「你便是贺元?」苍瑀尘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觉得合理。
「江湖都传你被杀了,又是怎么回事?」苍千翎问道。
洛诗嫇没有说话,她很奇怪为何跟在睦影身边的驼背老人现在竟然有些激动失控,口里断断续续的念着:「贺元!贺、贺元!元!」
「障眼法罢了。明日上朝将这卷圣旨给大家看,一切都会水落石出。」贺元拿出了一道明黄色的书卷,「皇上将这个交给我保留,让我在适当时机交出来。」
「圣旨?」苍千翎接过去,打开来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欣喜地笑道:「哈哈,苍少樺一定想不到,父皇还留了这一手!」
「你和父皇是如何认识的,父皇又为何会将这道圣旨交给你保管?」苍瑀尘笑着问道,对眼前的人有诸多疑问。
「我们是旧识了,你们无须过问。」贺元不为所动,没打算回答。
贺元看见了一旁站着的人,不知看见了什么,脸色变得晦暗难懂,片刻后沉声道:「还有些事,不如我们坐下谈谈。」
回到书房,几人坐下来,刚泡好的茶热得很,热烟裊裊直上,随即消失。
贺元又看了一眼五影的方向,才缓缓开口:「十五年前,贺某接过一个委託,那时严冬,萧皇后命人在外面买了一个孩子,条件是一岁左右。」
贺元极为讽刺地笑了,「找到之后,没过几日萧皇后却又将孩子还给我,说是不需要了。」
「何意?」苍千翎听得云云雾雾,不大理解。
「萧韵还回去的孩子,是同一个吗?」洛诗嫇又看了一眼跟在睦影身边的影子,插口问道。
贺元摇头,斩钉截铁道:「我送去的孩子,额边可没有月牙疤痕!那也不是新用出来的伤口,骗不了贺某的眼。」想借他的手做事情,萧韵以为他是傻的吗?
「事后查了一番,发现宫里恰好有位一岁的小皇子溺毙于水。」
传来匡啷一声,所有人都看过去,睦影的杯子摔在地上,碎了,他楞着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孩子你怎么处置?」苍瑀尘继续问道,语气有些冰冷。
「贺某想事情并不单纯,本想找时间还回去,殊不知萧皇后派了人来杀人灭口,想把孩子抢回去,逼不得已只好先将孩子托给一个猎户,待解决过后已是三年过去,那个猎户不见踪影许久。」
「你是说五弟没死?」苍千翎后知后觉,扭头看了一眼发楞的睦影,眼里同样不敢置信。
「睦影。」苍瑀尘唤道。
「主、主子。」睦影慢慢走过来,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一脸懵懂,双脚发颤。
当了孤儿十六年,连个名字都没有,如今却突然变成皇子?
苍瑀尘细细看了他的脸,似乎有几分婉妃的影子,又问贺元:「本王如何知道此事并非你所虚构?」
「无法证明。」贺元啜了一口茶,淡淡道:「那个孩子身上,应该会有一把摺扇,那是贺某託付给猎户时放在孩子身上的。但是时隔多年,保不定摺扇早就不见了,或是被猎户拿走也亦有可能。」
「萧韵以及其他曾插手此事的人,瑀亲王不妨去打听一二,或许有人还记得。」
「为何隔了这般久才说出来?」洛诗嫇问道。
事隔十五年,现在才说出来,以贺元的身份来说,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五皇子就算现在归来,也不可能坐上那个位子。
「贺某……」贺元眉头轻皱,缓缓说道:「忘记了。」
「……」现场没人相信他的理由。
「四处找不到孩子,商船又起了乱子,一处理就是两年。」贺元喝一口茶,好似在谈论的不过是件芝麻小事。
「日前在调查一些事,听人说起王爷的手下,由于过于巧合,恰好想起此事顺道一说。」
「祢可是当年猎户?」洛诗嫇又问道,不过这次是对着睦影身边空无一物的地方问。
贺元眉毛挑起,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罗音阁擅长蒐集各面消息,洛诗嫇的事情他们也早有耳闻。
睦影身边的佝僂绿影早已趋于平静,目光渐渐清明了起来,也不再疯癲的喊着贺元,而是理智而疲惫地说道:「我是。」
「贺元所言可属实?」
「是的,他将孩子託付给我,说是过一阵子再回来抱孩子,还留下了不少银子,而我和母亲却被这笔意外之财给迷了心,将孩子丢在路边就离开。」影子用手蒙住脸,流下了懊悔的泪水。
事后他也曾回到山里去找那个孩子,但是到处找不到,那里野兽又多,定是被拆吃入腹,祂把自己当做罪人,「死前,我每晚都可以听见婴孩哭啼的声音,彷彿在说为何要丢下他一样,没有一晚睡的安寧。」
祂因心结永存,不惑之年便因抑鬱而病逝,唯一的遗愿便是帮那个孩子找到家人。
洛诗嫇看向苍瑀尘,微微頷首。
「待事情平下,我们再和父皇说这个好消息。」苍千翎欣慰地笑了,父皇若是知道五弟没死,定会非常欢喜。
睦影,或者说苍闵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我──」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里情绪复杂,突然身影一闪,不知往哪里跑去了。
水影紧跟其后。
「萧韵又为何要这么做?」苍千翎不解地问道。
为何不直接害死五弟,反而要再弄一个孩子冒充五弟,将其推给别人不久又想抢回去。
「这就不得而知了。若没他事,贺某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贺元站起身,一个拱手就想走人。
「且慢。」苍千翎开口留人。
不待他说完,一直没有开口说过半句话的舒羿终于开口了,态度不卑不亢,「想打听其他事,照规矩到罗音阁。」
「舒羿,没事。二皇子请说。」贺元走至门口,停下脚步道。
「本宫知道你的商船曾替大皇子运过几批货,却始终查不出到底是什么,不知能否提供一些消息。」
打从一开始,他和苍瑀尘就一直在查苍少樺究竟在做什么,知道他一直在进货,却不知到底进的是什么,三番两次的查都没有结果,最后查到贺元身上,想找人问清时却又传出了贺元死亡的消息。
「大皇子的货一直都不是贺某的船在偷渡,而是虎老爷的船。」贺元解释着。
「那你可知货里装的是什么?」苍千翎问道。
「全都是毒药,他们称作解忧。」贺元唇角微勾,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解忧少量服用可让人陷入幻觉当中,精神兴奋且快乐似神仙,但凡染上了此毒,便会慢慢上癮,最后毒素在体内累积了一定的量,就会在不知不觉间取人性命。」
「毒品?」洛诗嫇喃喃道,她接着问道:「停止服用又会有什么症状?」
「通常会感到胸口痛和头痛,容易抓狂,甚至自残。」
苍瑀尘顿时便猜到父皇身上另一种毒素的来源,原来都是苍少樺搞的鬼,「此毒可有解药?」
「没听说过。」他的手下去打听回来的消息,凡是沾染上,都必死无疑。
苍千翎深吸一口气,「父皇会没事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苍瑀尘,同时也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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