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灵溯眼见躲不开去,心觉不如就地躺倒装死蒙混过去,她这念头才提起来,楼嗣欢的手就伸了过来,在她腰上捏了一把,警告意味十足。她期期艾艾地看了眼楼嗣欢,在对方威胁的眼神中站了起来:“我……作诗不行。”
她说得大方,气得楼嗣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楚白霜一脸意料之中地冷哼了一声,凌沐然颇有些失望,轻叹了口气想着给她一个体面的台阶下,就听楼灵溯说道:“不过我刚刚听乐师弹琴助兴,弹的是水调歌头,倒想,不如填个词。”
凌沐然哦了一声,从善如流道:“那就有请楼二娘子了。”
楼灵溯冲乐师一拱手:“有劳乐师,再为我弹一遍水调歌头找找感觉了。”
乐师点了点头,水调歌头的曲子在他手下流泻而出,只是他一曲弹闭,楼灵溯却只全程站着,只侧耳倾听并不开口。楚白霜脸上轻蔑之色渐起,话却说得亲和:“原是我误会楼二娘子了,若是不会,倒也不用勉强。”
乐师看了眼楼灵溯,复又拨动琴弦,水调歌头的曲子再一次弹起。楼灵溯冲楚白霜摇了摇头,掐着曲调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她语调略慢,那琴师便也随着她放缓了手速,楼灵溯听出乐师的配合,感激地朝那人看了一眼。她手上捏着茶杯,眼神渐渐有些迷离,一阵风拂过,将云吹去,一轮圆月露了出来,将将映在茶盏里,“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楚白霜白了脸,指甲刺进了掌心。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凌沐然听着又看天上那轮将满未满的圆月,不由暗自叫了个好字。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琴师还有尾段未弹完,惊叹之色已显现在每个人的脸上。不待众人夸奖,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从主桌跳下来,直冲楼灵溯,将她紧紧抱住:“楼姐姐,我不许你走!”
楼灵溯手上的茶盏差点翻了,月影碎了一片,她放下茶盏,将陈元铭抱起来:“咦,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
陈元铭紧紧地搂着她的脖子:“你方才念‘我欲乘风归去’,我就觉得你要飞起来了!你可千万不能飞走,我还要认你作干姐姐呢!”
楼灵溯不知道,她方才端着茶盏,发带和裙摆被风吹起,衣袂翩翩的样子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起。只是大人尚且能压制心中所想,而陈元铭却是当了真。陈元铭着急得情真意切,楼灵溯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有这么好的妹妹,我才不吃灵丹去做月宫里的呆嫦娥。”
凌沐然笑起来:“方才楼二娘子说自己不会写诗,我瞧你这填词的才情,去琢磨写诗倒是要耽误了。”
楼灵溯抱着陈元铭,冲着凌沐然欠了欠身:“凌夫人谬赞了,我今日也是赶上,胡乱一填,献丑了。”
这人不卑不亢,凌沐然瞧了瞧席位里的凌家公子:“我下回见到你母亲,定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生的,竟能将女儿生得如此出众。”
楼灵溯抱着陈元铭只是笑,直笑得楚白霜咬碎了牙,凌家公子迷了眼。
当天晚上填的水调歌头,第二天便传遍了京都,恰逢中秋,“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句更是人人念叨,楼溯灵便也成了京都中的传奇。
只这位京都传奇丝毫不为自己的声名所喜,看着墨辞抱进来的画像简直要哀叹:“这么多画像,以后我亲事要是定下来了,是不是都要还回去?”她见墨辞摇头,“咦,不用?那我娶了正夫,他哪日看见那么许多公子的画像,岂不是要同我吃醋,家宅不宁?”
墨辞不知道哪家的正夫会这么小气:“娶了正夫还有侧夫,还有夫侍,正夫不会生气的,还会帮着挑选。”
楼灵溯没想到这画册还能这么用,她想象了下一屋子的男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唉,我不过就想过单身逍遥日子,怎的人人都要横插一脚?”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你放着罢,母亲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我看过了,没看中。”
墨辞拗不过楼灵溯,虽然被耳提面命,却也只能将家主那些话扔在了脑后。
可惜门被推了开来,一脸怒气的楼伊敏站在门口:“我倒是以为你挑花了眼,原来你挑也不挑?”
楼灵溯被抓了个现行,当即识相得声也不吭,只赔个笑脸。这笑容被外人看了恐怕天大的错也要放过她,可楼伊敏看着她长大早就不吃这套。何况她心里惦记着老和尚说的,要及时为她定亲,才能将她稀薄的尘缘保住。楼伊敏原本顺顺当当地将楼灵溯养大,心里不免对老和尚当初讲的尘缘浅薄有些疑惑,可前几日得知楼灵溯居然还是个处子,心便又提了起来——这人有七情六欲,她这天仙一般的女儿居然一点世俗欲望都没有,难道这尘缘稀薄是应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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