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是大姑娘或者二姑娘,早就通知主母,请大夫来诊断或者去安灵寺烧个香了。
想到这里,青粟叹了口气,收敛心思。
姜亦棠恍然地看了眼四周,听到青粟的话,骤然清醒过来,暖阳从楹窗中照进来落在她脸上,她肖像其母,肌肤细腻白皙,如今额间几滴冷汗,越添些许柔弱,清透的眼珠子恍若被水洗净,杏唇惨淡,她堪堪垂下头,只露出半张侧脸,她低声呢喃:
“是啊,噩梦。”
姜亦棠勉强挤出一抹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
她被人灌下毒药,惨死在这处院子中。
下令给她灌药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亲手灌下她毒药的是她的亲姐姐。
姜亦棠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回到七年前。
这一年,什么都还没有发生。
她只是礼部尚书府中的一个生母早逝的庶女。
无人问津。
青粟伺候她洗漱,见她脸色恢复,不再那般惨兮兮的,才去将刚刚撂下的凤仙花插到花瓶中,给屋中添上抹亮色。
姜亦棠抬起头,被阳光刺得闭了闭眼,她不适地转过身,余光看见那些凤仙花,她想到了什么,忽然问:
“青粟,今日是几号了?”
青粟头也没回:“姑娘忘了?今日是七月初八,昨儿个楚南街好生热闹,大姑娘和二姑娘都出府去了,可惜姑娘早早就歇息了。”
昨日七月七,乃是七巧节,尚才傍晚,京城就热闹了起来。
姜亦棠当然知道这件事,前世,她未曾入睡,和长姐她们一同出府,二姐嫌她烦,不愿和她同行,她那时年龄小,脚步再快也不得不落在后方,人潮拥挤下,她一时不慎和长姐她们走散,后来的记忆委实算不得好。
她寻不到长姐她们,在热闹将散时,只能独自回府,那时,府门早就落锁。
她拍打了许久,才得了小厮开门,小厮未曾挖苦,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就让她赶紧回院子。
第二日,嫡母道她不该乱跑,让长姐她们寻人不得,最终受了一番责罚。
重生回来,姜亦棠心神不稳,加之她早就知晓自身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想去讨嫌,最重要的是,她怕她看见二姐姜霜鸢时,会控制不住情绪,被人发觉端倪,索性就早早上床歇息。
现在听了青粟的话,姜亦棠也不觉得惋惜,只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姜亦棠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手帕。
前世,他是昭和二十八年七月十日,也就是两日后,被一辆马车送入尚书府的。
后在尚书府居住两个月。
此人就是当今太子,谢玉照。
他身染天花,不得再继续居住东宫,但太子深受圣上喜爱,圣上不忍心让他远离京城受病痛之苦,就想让他住进大臣家中,得悉心照顾,兜兜转转后,最终这个重担就落在礼部尚书府。
其中说辞千万,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礼部尚书姜昃旼的弟弟,也就是姜亦棠的叔父曾任命于太医院,后来请辞居家,由他看顾太子最恰当不过。
姜亦棠有片刻的失神。
姨娘早逝,她不受嫡母待见,住所都是僻静偏远之地,院子中只有青粟和一个粗使婢女照顾。
或许是因此,年幼遇到叔父时,得了叔父些许怜惜,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对医术也有一知半解,在太子住进尚书府后,姜亦棠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她救了太子,太子只要顾念她一分恩情,将来把她带离尚书府。
等太子登基后,她自然也就跟着一飞冲天。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消失不掉,姜亦棠只有这一次的机会,她还有三年就要及笄,及笄前,嫡母一定会给她相看亲事。
嫡母不喜她。
姜亦棠自小就知道这个事情。
父亲不管后宅之事,又有二姐时不时地针对,姜亦棠根本不知她到时命运是如何,最终在她趴着窗户看见那个人卧床一脸病容,额头冷汗汵汵,仿若忍着无尽痛苦时,姜亦棠下定了决心。
她想赌一次。
她生性胆小,平日中能缩在院子中,就很少出院子,那是她胆子最大的一次。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在两个月后,太子病愈,重回东宫,当初那些来回推却的人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这种情况下,太子的另眼相看,让姜亦棠在府中的地位倏然水涨船高。
甚至,谢玉照后来得知她在府中的经历,时不时就要接她到太子府小住。
人人都知道谢玉照向圣上请求赐婚,赐婚于他和尚书府的一个庶女,碍于当初将他驱离东宫的愧疚,圣上同意了,但不是正妃。
而是太子侧妃。
饶是如此,也让京城中人人说她走了狗屎运,居然能攀上太子。
姜亦棠记得,圣旨下来后,谢玉照接她去太子府,替她拢着青丝,低声告诉她不要着急。
那时亦棠一头雾水,没有听懂谢玉照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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