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容笑笑,沈朔又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可有人欺负你?”
“父亲对姊妹们一视同仁,老太太又疼我,谁能欺负得了我?”沈又容笑道。
沈朔冷声问道:“前些时日进宫,遇见四皇子的事怎么说?就咱们府上,怕就有不知道多少人背后编排你。”
“只是在姑母处见到了表兄,算什么大事。”沈又容不以为然。
沈朔忽然呵斥道:“他是你哪门子的表兄!”
沈又容顿了顿,收起一贯的浅笑,漫不经心道:“现在还只是表兄,依着娘娘和老太太的意思,怕不是情愿立刻就过门呢。”
沈朔眉头紧皱,“父亲什么意思?”
“也是一样的意思,”沈又容:“只是父亲要脸面,见不得我上赶着。”
沈朔指尖敲打桌面,“你呢,你是什么意思?”
沈又容没回答,反问道:“哥哥,你觉得四皇子如何?”
沈朔顿了顿,道:“年轻气盛,眼高于顶,不是很对你的脾气。”
“那你觉得我嫁过去之后会怎么样?”
沈朔声音淡淡,“你若嫁过去,来日四皇子即位,你就是皇后。可四皇子不是傻的,太后皇后皆出沈氏一族,若你生了太子,齐国公府两朝太子外家,对于陛下而言,这是何等的祸患?”
“现在嫁一个姑娘作为四皇子与齐国公府联盟的枢纽,来日四皇子即位,齐国公府尾大不掉,这个姑娘会是头一个被舍掉的人。”沈朔看向沈又容,“娴娴,这个道理,你不会想不明白。”
沈又容道:“我不是想不明白,只是不由我做主,我又何必想那么多。”
沈朔审视着沈又容,“这可不像你。”
沈又容但笑不语。
沈朔见她不说,也不再追问,将一个匣子放在沈又容面前。沈又容打开,只见一对硕大圆润的金色珍珠,一对拳头大的鸦青宝石,并一对满绿冰种翡翠手镯,入目光华璀璨,便是整个齐国公府,也找不出能比得上的。
“前头那些绫罗钗环都是拿给你玩的东西,”沈朔道:“这些才是搜罗来的好玩意儿。”
说着,沈朔又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是五千两银票,“三位舅舅各出了一千两,外祖父拿了两千两。”
沈又容问道:“怎么忽然给了那么些银子?”
沈又容的母亲出身金陵世家,是传承百年的大族。可是如今世家没落,打头的那几个早都没了,其余世家不敢冒头,退居各地,惟恐碍了陛下的眼。齐国公府以军功发家,未免被人说粗鄙,这才与世家女周氏联姻。
可惜周氏刚过三十便过世了,两家关系也淡了下来,除了四时节礼外,来往甚少。沈朔外放做官时在周家借住过一段时间,由此恢复了周家与沈朔兄妹的来往。
沈朔看了眼那银票,道:“说是给你添妆。”
沈又容一顿,道:“他们也以为我要嫁与四皇子了?”
沈朔嗤笑一声,道:“你心里明白就是。”
“我与四皇子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外祖他们怎么这么着急?”沈又容有些不解。
“成不成的不重要,”沈朔道:“成了,是给未来皇后添妆,不成,也是给外甥女,左右不是白给了别人。”
沈又容就道:“那你早说是舅舅外祖的心意不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把人往坏处想。”
沈朔端着茶,“既非全然真心,自然没法叫我感恩戴德。”
“想必你身边难有知心好友,”沈又容笑道:“心冷口冷,眼里一点沙子容不下,怪不得老太太不喜欢你。”
沈朔放下茶盏,笑道:“你我兄妹是一样的人。”
沈又容抿着嘴笑起来,画眉收了沈又容描好的大字,问道:“姑娘,现在送去东斋?”
沈又容拿过来检查了一遍,道:“可以。”
“什么东西?我看看。”沈朔接过来,“在练字?不错,大有长进。”
沈又容听见夸奖,心情舒畅,心说我就知道自己写得不错。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练字了?”沈朔问道。
“是夫子留的作业。”沈又容抱怨道:“他说我的字不堪入目,每日看着我写。今日你回来,我原以为可以不用写了,谁知他说,‘那就晚些时候送来’….好像叫我晚两个时辰就足够宽宏大量了。”
“夫子,”沈朔问道:“是端王殿下?”
沈又容点头,“他还给了我一本字帖呢。”
沈又容将字帖拿给沈朔看,“这字帖比我从你那里拿的,写着费劲多了。”
“这是端王殿下亲自写的字帖。”沈朔翻着字帖,“端王师从大儒,隶书行书楷书样样精通,其中以魏碑最好,古朴大气,舒畅流丽。曾有人花一千两黄金换一卷端王的字,端王都不肯。如今他肯为你写字帖,你还不好好珍惜?”
沈又容不知道自己这本字帖这么值钱,喃喃自语道:“如此看来,端王殿下倒真是个好夫子。”
沈朔没说话,一直在翻看字帖。沈又容道:“现在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这字帖如此珍贵,合该还了这个人情。”
沈朔合上字帖,“你一个女孩儿,同端王来往太多不方便,这人情,我替你还了就是。”
第9章
两兄妹说了会儿话,前头来说说晚宴已齐备,叫往老太太那里去。沈又容与沈朔两个人起身去了,宴上阖家共叙天伦,不消多说。
纪成曜被沈朔拒绝后倒也没说什么,面上和和气气的,只是心里憋着股气。他自来是天之骄子,这般不给面子的人实在不多。于是纪成曜命人暗中看着沈朔,看他这段时日都做了什么。
沈朔是新起之秀,很得陛下看重,面见陛下述职之后连升两级,授官五品,入御史台。那一日沈朔身着五品绯衣回来的时候,花园里不知道多少小丫鬟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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