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晌醒来时,祝煊穿好外裳,扣好大带的手挪到荷包上,扒开。
“……”
嗯,沈二娘是言而有信的,确实给他填了银子。
孤零零的一颗碎银,不比他指尖大。
云香寨似是散了,却又没散。
族长与寨中长老都入了狱,肖萍以官府之名,将赵五水一群人送去了那老弱妇孺的寨子,两拨人互相嫌弃。
“大哥,我们不是去石头寨吗?怎的来了云香寨?”一个小弟搔着脑袋,瞥一眼盯着他们直瞧的妇孺,浑身似是长了刺,哪哪儿都难受的紧。
这寨子没多少人,但他们一头扎进妇人堆里,夜里出来撒个尿都怕被瞧见,着实住着不爽。
那些老弱妇孺也不遑多让,在她们瞧来,寨子都交给了外来人,云香寨要没有了。
赵五水裸着上身,蹲在河边挑水,面上也不自在,被瞧得如芒刺背。
闻言,在那小弟脑袋上敲了一下,“快挑水,李二还等着水做饭呢。”
小弟被敲得缩了下脖子,不敢再吭声,挑着水往回走时,凶凶的瞪了一眼下游盯着他使劲儿瞧的妇人,桶里的水一走一晃,不过几步就没了一半。
那脚步,如何瞧都像是在落荒而逃……
赵五水肩上也挑着水跟在他后面,有些无语的摇了摇脑袋。
来这儿之前,肖萍问过他,云香寨如今一盘散沙,他愿不愿意来这儿当族长。
自然,这族长与先前不一样,要听命于官府,但这于他而言,并不重要。
肖萍也与他坦然的说了,待得秋收后,难民营里的百姓都会被分去各个寨子里住,毕竟之前住的地儿已经住不了了,至于屋子,这些时日各个寨子里已经修葺,无需他们出银子。
但若是有不愿的,也可自寻一块儿地搭建屋子、重建村寨,只需与官府报备一声便可,只这修葺屋子的银钱,与官府无关。
而肖萍寻他,给这恩惠,是因那晚他们一众兄弟缠斗贼人,他无所嘉奖,以这法子来补偿他们。
赵五水犹豫几瞬,还是应了。
先前说是要去石头寨,但是接触过后才知,其中相斗的不只是原族长的三子,还有一个伺机而动的黄雀。
只见一次,赵五水便生了退意。
那人学富五车,却与学堂里的先生不同,瞧着笑眯眯的,说话也柔和,但做事手段却与祝大人像了五六成,果断又强硬。
只那笑着的模样,还挺……
哼哧哼哧在前头走的小弟回头,瞧那没跟上来的人,不解的问:“大哥,你怎的脸这么红?”
倏地被打断回想,赵五水没好气的凶他:“天儿这么热,怎的就不能红了!”
闻言,那人愈发不解,“哪儿热了,这都入秋了啊,早上时还冷呢……”
赵五水阔步上前,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话真多,桶里的水都晃悠没了,去,折回去重提!”
“啊……别啊大哥……那些女人盯得我害怕啊……”唧唧赖赖的老大不情愿了。
赵五水嘴角抽了抽,眼神嫌弃,“你是男的啊!”
“男人也挡不住我怂啊!”
“……”
府衙里,祝煊屁股刚坐定,门外颠颠儿跑进来一人,怀里抱着大团东西。
祝煊见怪不怪,拎着茶壶的手都未抖,“又有族长送银子来了?”
肖萍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哗啦一声,那布兜里的东西都摊在了祝煊面前的案桌上,金银散了开来。
肖春廿对自己父亲这般模样有些没眼瞧,一点都不稳重,瞧瞧人家祝阿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不过,这金银还怪闪的诶!
自云香寨的领头羊被处置之后,其余寨子的族长人人自危,更何况还有肖萍派人去他们寨子里搭建屋舍,更是心慌慌。
没过几日,便有族长按捺不住,跑来给他送银钱。
有一就有二,其余的人听闻这事,更是怕自己落后,着急忙慌的收拾家财。
得了银子,肖萍这段时日容光焕发,笑眯眯的像是给人发银子的财神爷,眉眼间哪还有先前苦兮兮的痕迹?
“来来来,老规矩,登名册。”肖萍道。
祝煊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册子给肖春廿,看着他们父子俩将那些财物一一写上注明。
折腾了半晌,两人各捧一杯热茶。
肖萍整个人都舒坦了,“赵义那厮的欠条都还了,建造屋舍的工钱也发了,城南的吊桥也修建好了,这些银子留着做甚好呢?”
祝煊瞥一眼那美滋滋的脸,“明年春耕时,且等着银子用呢。”
“啊?”肖萍瞬间被从美梦中拉回。
“今年受灾的百姓,明年春耕时,手里没有农具不说,就连买青苗的银子怕是都不够。”祝煊慢悠悠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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