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我本来就是不该出现的角色。他们的人生里不应该有我的出现与参与。”
姬野凌垂下了头,但下一瞬就重新扬起。眼眸中划过一抹坚定的神色。
“而且……我答应过的,这一次会换个身份认识一遍。用我自己的身份。”
“看来你长大了,也找到那个会送你花的人了。”
男人哑然失笑,摸了摸姬野凌的脑袋,像是想起了久远的记忆,柔和眼眸中闪烁着怀念的光。
“那就这样走下去吧,去向新的未来,属于你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落在额头上的手掌力度渐渐消散,男人的声音像是墨迹褪色的线条一样渐渐模糊。
“再也不见,以及,谢谢。”
声音自虚空中遥遥传来。飘渺而遥远。
姬野凌下意思的伸手想要拽住他的衣角,却抓了个空。手背上传来一阵刺痛。
他猛然睁开眼。落地窗外是夕阳正好的黄昏,而自己刚才伸手的动作扯掉了手背上的吊针。
吱呀——
病房门被人从外推开。护士推着医疗车走了进来。
姬野凌愣愣的看着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在哪里?”
“医院。年轻人以后少熬点夜。”
护士重新挂好吊瓶。离开前,怕他无聊,打开了床头柜上的电视,轻轻掩上了房门。
放在枕边充满的手机振动响起,来电显示是个恍若隔世的备注——“编辑”。
按下接听后,听筒中传来的粗粝大嗓门熟悉又陌生。
“听说你醒了!你个混蛋给我注意身体啊!”
“没画完就也不是不能开天窗啦,你的狗命重要啊。”
“你知道我去你家堵门要稿,发现你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的场景又多么吓人吗!”
诸如此类的话语絮絮叨叨的萦绕在耳边。姬野凌嘴上含含糊糊的应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看向面前的电视。
屏幕上,今日新闻速览正在播放标题。
《少年名侦探工藤新一再一次协助警方破获疑案。》
《警视厅将协同FBI在横须贺基地展开为期一个月的合作训练》
《美国知名影星莎朗新作定档上映。》
《赤司财团上一季财报公开》
…………
窗外候鸟掠过晴空,洁白羽翼下,天空树的塔尖灯火闪耀。屏幕上,旧金山的金门大桥,飞鱼跃出海面,掀起碧蓝的泡沫。
过去的梦,如同绘卷般在他眼前一一展开延续。
“以后不能再这么不顾身体,知道了吗!”
电话里,编辑结束了他唠唠叨叨的训话环节。虽然他知道,光这么说,姬野凌也不会听,下一次依然我行我素。
可是这一次,姬野凌轻声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毕竟,这一次,他有了想见的人。
*
三个月后,姬野凌走出家门。
大街小巷的书店杂志角里,张贴着“JK少女凌凌子”的最新力作漫画的宣传海报。
宣传语打的格外响亮——“不同于往日的结局,全新的风格尝试!”
樱田门的樱花开的正好,路过的教堂广场上,有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门前停了几辆熟悉的车。
姬野凌停下脚步,站在铁栅栏围就的篱笆外墙外好奇的多看了一会。
院中草坪的人群里有人发现了这名陌生的来客,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进来。
姬野凌轻笑着摇了摇头,无声的拒绝。
“你认识的人?”
松田阵平发现了身侧萩原研二的异常,也扭头看来,发现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不,只是感觉很熟悉。”
“也许是负责过案件的参与者。”
松田阵平拍了拍萩原研二的肩膀。
院中,婚礼流程进展到新郎新娘宣誓完毕,拥抱在一起接吻,全场掌声雷动,口哨和欢呼声掀翻了整座院子。
今天是搜查一课伊达航警官的婚礼。他为人可靠,很有前辈担当,往日受他照顾颇深的年轻警官这一次都挤出时间门来参加婚礼,年轻人们聚在一起热热闹闹。
萩原研二再回头看去的时候,发现门口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初绽的樱花挂在枝头随风摇曳,雪白花瓣翩然飘落。
到底是谁呢,这种熟悉的让人怅然若失的感觉?
*
姬野凌最后来到了海滨公园。已至黄昏,沙滩闪耀着烁金的色彩。浪涛的沙沙翻涌声萦绕在耳畔。
他在长椅上坐下,打开了速写本。铅笔在空白纸页上勾画描摹。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滩上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落日的橙光映在纯白纸页上,为他画中人冷邃的眼睛镀上一层暖色。
姬野凌合上速写本,站起身像只慵懒的猫一样舒展僵硬的身体,干涩的眼睛四处张望。眼角余光在落到长街对面时,伸到一半的懒腰戛然而止。
银发黑衣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出现在那,肩上的黄铜勋章映着微凉日光,高大身影冷峻而落寞。
黑色的保时捷熄了火停在路旁,复古的款型,高昂的造价,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姬野凌的眼睛瞥过去时,他也刚好回过头,二人的视线于半空中撞上。如同湖水与火焰的碰撞,飞鸟与鱼的相遇。
姬野凌那呆滞而错愕的表情被尽收眼底。男人唇角微微弯了弯,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然后,火星跳跃,白雾浮起,
男人从口袋中抽出烟盒,咬出一根香烟点起。
他抽烟的动作很好看,手指修长,指骨分明。冷绿的眼睛漫不经心,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独特的成熟魅力。
看到这一幕,姬野凌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忽然就很好,于是轻笑起来。
他们隔着空无一人的长街默然对视。没有一人向对方靠近。仿佛这是一场无声的拉锯战,谁先主动,谁就错失优势。
又一阵晚风乍起,樱花簌簌,像纷纷扬扬的雪从枝头飘落,谁都没有错开眼。
春天是个适合重逢的季节。
姬野凌想。
而如果有个人曾经向他走完了99步,
那么这一次就换他来迈出最后也是最初的那一步。
他将手中的速写本卷起握在手中,在冷绿深邃眸子的注视下跃过那条像是河流一样隔开他们的柏油马路。
“你好,我是姬野凌,是名”画家”
姬野凌仰起脸在日光中浅笑,对他伸出了手。
*
保时捷熄了引擎,白亮如雪的远光车灯黯淡下去。
路灯下昏暗的狭仄车内,烟草卷着雪松的气息沉沉翻涌,黑泽阵冷绿的眼眸里暗光划过,像是食髓知味的野兽。
饿久了的野兽,浅尝即止是不足以喂饱的。姬野凌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的手掌轻覆在黑泽阵的手背上,尾指像顽皮的游鱼一般滑过凸起的青色筋脉,微微歪了歪头,暗示性的问道。
“不送给我一样东西,作为相遇的证据吗?”
他轻笑着调侃,低哑的尾音带着勾子。
黑泽阵抿了抿薄唇,沉默的从车门一侧的储物盒里抽出一束花递了过去。馥郁的香气混入温度渐渐升高的车内。
笑意僵在了姬野凌的唇角,他眼神闪烁了一下。
“为什么是玫瑰?”
黑泽阵发现了这份没有掩饰好的惊诧。
“因为它很适合你。”
今天他反常的看了那个在海边长椅上低头作画的年轻人许久,然后去最近的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玫瑰。
黑泽阵那时想,要在他离开前问问他愿不愿意接受一束玫瑰,或者一份乱七八糟的爱意与占有欲。
但漂亮而不自知的猎物,没等他开口,就主动跳入了他的怀中。
“你不喜欢?”
黑泽阵的目光淡了下去。
“我很喜欢。”
姬野凌摇了摇头。手指轻抚过玫瑰竖起的尖刺与柔软的花瓣。
他抬起了头,漂亮的琥珀瞳倒映着车窗外鎏金的路灯,在暗中熠熠生辉。像一只竖着尾巴勾引人的猫咪。
“现在,要上楼去我家坐一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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