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愿意彻底毁掉闪闪的衣服,本质上,是因为季望澄不想。
季望澄碰了碰睡衣上的破洞,忽然狠狠收拢五指,手背上青筋绽起。
他没办法把衣服修好。
拥有力量又如何?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无能。
废物,废物,废物。
……去死,去死,去死!
窗外传来隐隐的闷雷声,像是隐怒之人发火前的低声警告。
季望澄走到窗边,做了几次深呼吸,回忆着心理医生教给他的、调整情绪的方式。
电光在云层中闪动,渐渐消失。
而自我厌弃的黑色情绪,却在翻涌。
他什么都做不好。
闪闪会讨厌他。
闪闪不喜欢怪物。
耳畔闪过饱含恶意的低语。
“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我不要和你当朋友了。”
“你好无聊,随便一个人都比你有趣,说实话,你真的有值得人喜爱的地方吗?”
“和你待在一起我感觉恶心……”
黎星川从来没说过这些话,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像噩梦一样时不时盘旋在头顶。
“——季望澄!”
一道中气十足的少年音驱走了那些噩梦。
他敲了敲门:“方便进来吗?”
季望澄下意识想藏起睡衣,然而他顿了顿,没有动作,依然让它躺在床上,大大方方地展示给推门而入的黎星川看,带着某种自暴自弃的意味。
黎星川:“吃吗?我给你带了牛肉——”
季望澄:“闪闪。”
黎星川:“咋了?”
季望澄:“我把你衣服弄坏了。”
黎星川这才注意到床上的睡衣。
他的睡衣就是穿过两年的宽松T恤,洗过几次有点变形,索性洗干净当睡衣穿,本就是“退役”的外装,自然不可能心疼。
此刻,这件浅灰色的T变得十分……个性。
破破烂烂的,像是破洞牛仔裤上的白线那般,被撕扯成一条一条,不像T恤,倒像把布段拼出了衣服的形状,有着莫名的艺术气息。
黎星川大惊:“怎么弄的?”
季望澄垂着眼睛,莫名有种气若游丝的心虚感:“……不小心弄的,缝不回去了。”
黎星川感叹并鼓掌:“牛逼啊!大艺术家!”
季望澄:“……?”
季望澄小心试探道:“我没办法把它修好,你不生气吗?”
黎星川疑惑:“这有什么?我也缝不回去啊。”
季望澄观察了一番他表情,得出“完全不在意”的结论,顿时放松下来,自言自语般说:“原来不修好也可以。”
早知道就不把黎淑惠缝回去了。
闪闪的想法真难懂。
-
第二天,黎星川收到了来自单白的电影邀请。
对方塞给他两张电影票:“我在某浪微博中奖了,抽中十张电影票,一个人肯定不能看十次,你和季望澄一块去看吧。”
黎星川不疑有他,正好晚上有空,和季望澄一起去看了电影。
这是个宠物电影,主角出车祸,意外穿越到一条狗子的身上,闹出许多啼笑皆非的故事。
合格的商业片,有笑点有泪点,总体来说他看得很开心,回家路上还兴致勃勃地和季望澄讨论狗子接飞盘那一段。
接着,便是正常的,打游戏,吃宵夜,睡觉。
他睡着了,有人睡不着。
三人一狗都睡不着。
8小时过去了还没变回来的黄绍辉:“汪汪汪汪汪!!”
——你们倒是做点什么啊!
欧若瑶:“你这个主意真是有够离谱的,谁会因为看一部电影就觉得狗能变人啊?!”
单白反驳:“引导他产生幻想,你懂吗?只要动摇他的认知就好了——我觉得,每个男人都会幻想小猫咪变人之类的……”
欧若瑶冷酷地:“貌美小猫咪变人那是福瑞控狂喜,土狗变人的画面谁敢看啊?”
黄绍辉狂怒:“汪汪汪!!”
可惜,他的狗身攻击控诉无人在意。
李玄知捏了捏眉心,声音疲倦:“我要去跟进处理‘潘多拉’,你们先想想别的办法吧,我后天回来。”
说完,唯一一个靠谱的成年人,离开了。
留下女大学生和傻白甜男高面面相觑。
欧若瑶:“嗯……这两天,美术系是不是有一个结课作业展来着?我有个想法。”
第三天早上,黎星川收到了来自PU口袋校园的推送。
——【叮!玉大美术系‘以梦为马’主题结课展】
PU学分整整8个,只要去结课展现场定位打卡就可以,比起那些要听完俩小时讲座才能拿到4分的常规项目,诱惑力大得不是一点半点。
黎星川抵挡不了PU学分的诱惑,下午和季望澄一起出现在艺术楼。
艺术楼主展台后台有个大回廊,构成一个长方形的艺术展馆,而回廊中间门,是草坪围拥着亭台水榭。
本着“来都来了”的念头,黎星川打完卡,和季望澄一起逛回廊展台。
他每走两步,脚步突然停住了。
草坪上出现一群狗。
说是狗,也不准确,是一群穿戴着着虚假狗头的黑衣怪人,在草地上四肢并用地爬行。
而黄绍辉就混在其中,以真乱假,人变狗,再装人装狗,究极套娃。
——只要让黎星川以为他是人就好了!
黎星川:“……”
这是在干什么?
眼前的黑披风假狗太多,他看得眼花缭乱。
旁边凑过来一个艺术楼保安,笑呵呵地意有所指道:“别误会啦,这里都是真的人,不是狗哦?”
黎星川:“……哈哈我觉得这很难误会吧。”
保安:“嗯,这是行为艺术展,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
黎星川心想是的他看出来了。
说实话,一群穿着黑披风的狗头在地上阴暗爬行、不断蠕动,时不时翘起腿,对着彼此发出“汪汪汪!”的怪叫,短短几秒钟,确实给了他一个计算机学子一些狠狠的艺术震撼……
有一只“哈士奇”甚至四肢并用地走到他面前,歪歪头,好像在求他抚摸。
黎星川当然认不出这是黄绍辉(土狗版)假扮的哈士奇,惊悚极了,后退一步,倒抽冷气。
这种艺术形式,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
黎星川小声道:“呃……你怎么看?”
季望澄冷脸:“神经病。”
黎星川:“我也觉得,我们走吧。”
于是,两人果断转身,像逃离精神病院一样,迅速离开了。
-
隔壁建工楼楼顶,女大学生和男高中生,正悄悄潜伏,观察艺术楼回廊的情况。
欧若瑶十分忐忑,不断绞着手指,毕竟,这个主意是她出的。
“怎么样?现场情况怎么样?”她问。
单白收起望远镜,对她竖起大拇指:“嗯,黎星川果然被吓走了呢。”
欧若瑶:“……那狗怎么说?”
单白:“DOG!”
欧若瑶抓狂:“我是说黄绍辉!没问你英文啊!”
单白:“我说了啊,DOG,还是狗。”
欧若瑶:“……”
单白得意:“看来你的计划也不过如此嘛,那接下来怎么说?”
欧若瑶面无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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