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晚上,季望澄周身围绕着低气压。
他这人,大部分时候表情都淡淡的,难以直观判断情绪。
黎星川和他一起回宿舍,洗完澡回来,李玄知竟然开始念经了。
原先被女主播霸屏的平板,改贴为木鱼的图片,李玄知双目闭阖,单手敲着屏幕上的赛博木鱼,另一只手不紧不慢地转佛珠,口中念念有词。
黎星川乐了:“这是在干什么?”
剩下四个临时舍友,以及单白,坐的坐躺的躺,被李玄知念的经所吸引,像是听到什么仙乐一样,脸上的表情安详且幸福,一动不动。
季望澄倒是无动于衷。
黎星川:“……你们怎么了?”
五个人终于注意到他回来了。
一个人双手合十:“正在听高僧诵经,勿扰。”
另一个附和道:“不知道为什么,听李玄知唱一段,感觉好安静,什么杂念都没有……”
单白念念有词:“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一点小爱好,见笑了。”李玄知停下动作,明明是同黎星川说话,目光却时不时落在季望澄身上,“天气炎热,念的是清心咒,戒骄戒躁。”
黎星川很新鲜,坐到床边和其他人一起听他念经。
清心咒的调子很平,过了刚开始那阵劲儿,他也就失去了兴趣。
此时一转头,所有人的表情都像是被清心咒超度了似的,全员灵魂出窍,莫名的虔诚。
黎星川:“……?”
哥们几个都那么捧场的吗?演得好像啊?
他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大家居然不是演戏配合,而是真正的全身心沉浸在佛音中,十分震惊。
但黎星川从小见惯别人把他那不靠谱的骗子妈吹成神婆,丝毫不意外,心想唯物主义的全面普及任重而道远,接着便毫无负担地做起自己的事情,收拾凌乱的衣柜,把换下来的衣服丢到脏衣篓里。
全宿舍就他一个人走来走去,对比听经入迷的其他人,简直像个油盐不进的多动症。
十分钟后,李玄知的‘清心咒’念完了。
黎星川毫不走心地鼓掌夸赞。
然后看见两位室友的表情,略显微妙。
黎星川:“怎么了?”
单白:“你……为什么完全没反应?”
黎星川疑惑:“我需要有什么反应吗?”
单白:“呃、就是,感到精神上得到了真正的升华?进入四大皆空,无欲无求,我佛慈悲的状态?”
这描述,让黎星川眼神瞬间古怪起来。
他咳嗽一声:“……好好讲话,别乱开车啊。”
单白:“?我是在好好讲……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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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们的注意力转移得很快,推文热度没能持续多久,过了那个晚上,莫名其妙的好友申请逐渐消失。
但黎星川还是成为了这一届新生中比较受瞩目的那位。
休息的时候,隔壁系的女生结伴路过他们排,会悄悄张望,压低声音,告诉同伴:“喏那就是黎星川。”
就像高中时候故意路过某个班门口。
军训基地严进严出,新生想出门凭请假条,学长学姐进来也需要审批。
第十天,继上次新闻部学姐之后,一位新面孔出现在树荫下。
新来的学姐非常漂亮,巴掌大小的一张脸,云似的黑色蓬松长发。四点钟左右就来了,工作牌挂在胸前,表情一本正经。
下午休息的时候,男生们讨论的话题变成了新来的美女学姐。
“感觉是大三大四的,好有气质。”
“也是新闻部的吗?带了go pro。”
“好兄弟,去要个微信推给我。”
“呸,你小子怎么不去?”
等到五点解散活动的时候,大家渐渐散场,她叫住了黎星川。
“黎同学,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有点事想找你聊聊。”
黎星川确信自己没见过她,但对方出口邀约了,他也不好拒绝,于是对身边的人说:“你先去,我等会忙完了过去。”
刚走出两步,季望澄突然拉住了他的小臂。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很难想象,如此炎热的天气,他的掌心居然是微凉的,像是某种质地莹润的玉石。
黎星川:“怎么了?”
季望澄并未立刻回答。
“……那你,要么等我一下?”黎星川想了想,猜测他是不想一个人去食堂排队,好声好气地解释道,“也不知道她找我什么事,我尽快。”
季望澄审视地盯了他一秒钟,缓缓点头,松开手。
操场边上就是行政楼,这座基地本来就由一所废弃高中改造而来,所谓行政楼,布局和高中也差不多,一层是架空层,二楼朝上改成办公室。
跟着学姐去架空层的路上,仅仅不到一分钟,黎星川想了很多种可能。
比如说,他其实不是黎女士的亲生骨肉,从待遇上来看他确实像个充话费送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外婆可能会很伤心,不管怎么说……
学姐:“黎同学,你有没有考虑过加入哪个社团?”
黎星川:“啊?”
学姐亲切地笑道:“我是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孙玉。我们部的金芮,也是玉城一中毕业的,她说你在高中时期是校十佳歌手第二名,还给我们看了你的表演视频,我们都觉得你非常优秀。等到十月份,院十佳结束之后就是校十佳……”
黎星川听明白了,这是文艺部提前挖墙脚来了。
学校社团的‘百团大战’在军训结束、正式开学之后,但学长学姐们就像秋招期的hr,会提前混进新生群,悄悄给自己的部门打广告,想尽办法拉拢学弟学妹。
黎星川也正有此意,他唱歌确实不错,也想趁着大一闲的时候加个校园部门体验生活,顺带混混综测分,于是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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