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川:“……”
如果是其他人来问这话,无非是想听夸奖,听到被人夸赞自己帅气,凡尔赛之意不言而喻。
但季望澄问这个问题,就真的只是想要得到答案——他压根没往自己身上联想。
后视镜中,对方的表情甚至有点较真,一丝隐约的不爽,像是怀疑主人摸了外面流浪猫的家猫。
他有时候觉得,季望澄好像从来没长大过。少年皮囊被时间催熟,而在那之下,住着一个难以融进人世的魂灵。
“我哪还有别的发小啊?”黎星川既羞耻又无语,“除你以外都没联系了。”
这回说得够明白,季大少爷终于满意,矜持而冷淡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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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星川决定在季望澄家里留宿一晚。
他和外婆一起住,老太太平时最讨厌烟酒味,又是个狗鼻子,长辈面前可没有‘满18岁的成年人饮酒合法’这一说,贸然回家少不得要被念叨。
于是他洗完澡,给外婆打了电话保平安。
对面听见是在季望澄家,放心许多,又叨叨几句“你要跟小季好好学习”。
自小时候起,季望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是真正确诊自闭症的小孩,但是十分聪明。
家长向来不爱把精神疾病当回事,抑郁是吃太饱了撑的,自闭长大以后就会好,尤其在季望澄光宗耀祖的优秀成绩面前,他的沉默寡言完全能成为锦上添花的优点。
黎星川哭笑不得:“外婆,我都高中毕业了。”
外婆:“大学就不学了啊?拿不到文凭有你哭的。”
黎星川:“那我争取不哭。”
外婆:“瞎讲八讲。小季去哪里读大学?”
黎星川“唔”了一声:“应该是玉大。”
玉城老一辈眼中,玉大比清北还要吃香。学校好,离家近,还有种本地人的自豪感。
外婆瞬间满意了:“蛮好,你们大学讲不定可以当同学了。”
接着又嘱咐去人家家里做客,千万别添乱。
翻来覆去的那几句,磨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黎星川一边敷衍,一边喝牛奶,电话打完的时候,正好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
季望澄家的客厅非常宽敞,能赶上一整间老破小的面积。
他把游戏碟都翻出来,放到了桌上。
黎星川收起手机,一个箭步冲过去,捉起碟片堆上最上面那张:“这部不是下周才发行吗?”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他并不觉得多么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今晚就玩这个。”他乐得彻底清醒了。
季望澄是不会有异议的,默默调试主机和电视大屏的连接。
不多时,游戏界面出现。
选完双人模式,两个穿着不同颜色披风的小人出现,在风景优美的岛屿上飞速奔跑。
【loading……loading……】
加载的功夫,黎星川和季望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真准备报玉大啊?”
“嗯。”
“我准备报计算机。”
“我也是。”
黎星川畅想未来:“万一我们真能做同学呢,说不定还是室友。”
他想了想,坦言道,“你三年级转学去首都之后,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回玉城了,甚至高中就直接出国。”
季望澄:“他们原先是有那样的打算。”
“他们”指他的父母。在黎星川的记忆里,季望澄的父母对他很上心,感情也稳定。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季望澄提起父母,语气淡漠得如同描述一对邻居家的夫妻,恰好这对夫妻和他贡献一个姓氏,恰好给他提供生活费,并没有多余的感情交流。
也许,模范家庭也有难念的经。
黎星川问:“那你为什么没去?不喜欢国外吗?”
季望澄似乎在斟酌用词,片刻后,给出结论:“我现在不需要考虑他们的想法。”
——用一种相当平稳自然的语气,说着十分叛逆的话。
黎星川忍不住笑了:“那以前为什么要考虑?”
季望澄又理所当然地答:“因为以前他们能……”
他顿了下,把未出口的‘杀’字咽下去,经过半秒钟的仔细思考,决定采取更口语化、更符合正常逻辑的表达方式,“以前他们能打死我。”
黎星川捧场极了,鼓掌:“看来现在你是敢打回去了,真厉害啊。”
游戏界面加载完毕,精美的开场cg持续了足足半分钟,将背景交代得明白,勾起玩家的兴趣。
备战高考的几个月,黎星川过得与世隔绝,对这款游戏也仅是有所耳闻,听说制作非常用心,有望冲刺tga最佳游戏。现在看来,传言不虚。
游戏角色开局能学三项‘天赋’,也就是超能力。‘天赋’列表里五花八门,部分有用,部分搞笑,给玩家留足了探索空间。
黎星川想到今天晚上发生的事,突然乐了,手舞足蹈地分享起来:“我有个同学,自称觉醒了猜拳必胜的超能力,像模像样的,大家也乐意陪他演……”
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两人的游戏光标是不同的颜色,‘天赋’列表上,属于季望澄角色的浅绿色光标正处于【选择中】的状态,突然不动了。
只留下另一个淡金色光标满屏幕乱飘,和主人心情一样愉快。
“……你不相信超能力存在吗?”他问。
黎星川果断答道:“当然不信。这个年代还搞封建迷信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想骗钱。”
季望澄不语。
黎星川:“最烦爱装的人,我一拳一个超能力者。”
季望澄:“。”
半晌,季望澄视线重新移回屏幕上,动动手指,默不作声地选好了第三个‘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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