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你要藏起我的莲子呢?”
叶鸢的笑语仿佛一颗燃烧的陨星猝然落入寂静的冰湖。
它太炽热滚烫, 以至于击碎冰面,落入水中之后,火焰都没能被冷流立即熄灭。
那颗陨星坠在颜思昭心中, 一直沉到深处。
颜思昭能在整个北辰洲的广袤水系中击杀一只小小的魔物, 此刻却对这颗闯入心湖的陨星束手无策,不禁羞恼道:“你……”
叶鸢无辜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生气, 她稍退一步,从荷塘中站起来,挽起湿淋淋的裙角, 白皙的足腕在莲叶下若隐若现, 颜思昭立刻把视线偏开去,直到此时, 他才想起面前的人已经破了他的六壬遮,现在哪怕闭上眼睛, 他的冥想境也会如实地把其中发生的一切都纤毫毕现地反馈给他。
逃无可逃。
叶鸢发现这神仙似的白衣修士抿着嘴唇, 别过脸去, 看上去好像更气了。
她猜想着,这位道友穿着气度皆是不凡, 或许出身十分高贵, 再不然就是拜入了赫赫仙门, 是一名前途大好的高阶弟子——就连这座塔, 看上去都古朴雄浑, 放在现代,少说也是个国家著名景点呢——是了!人家的师门连塔都有!反观我们东明山, 连下山的路都是师尊亲自用剑削出来的!
想到这里, 叶鸢肃然起敬, 顿感既然面前这位道友出自豪门,规矩多些那也是正常的。
她的视线又落回对方身上,才察觉他的发冠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心中欺负了人的罪恶感又添一分,于是叶鸢随手折下一朵莲花,将那朵莲花变成一只小冠,递到他面前。
“我……”
她本想向他道歉,但转念一想,最初也并不是自己先动的手,实在要说,从她闯进人家的冥想境起,就是一场误会叠着一场误会。
虽然莫名其妙打了这许多架,但毕竟谁也没讨着好,与其在这里计较是谁之过,倒不如把这些恩恩怨怨,全部团吧团吧丢到脑后为上。
于是她也不打算道歉了,只是用乌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出声问道:“你要不要?”
那白衣修士终于转过脸来看她,但叶鸢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就感觉到一股力量正在将自己拉出冥想境。
是她要醒来了。
颜思昭看见这少女轻叹了一声,身影开始从冥想境中淡去,她手中的莲花玉冠再无法被托住,越她的残影坠向荷塘。
但它到底是没有落入水中。
颜思昭张开手,淡淡蹙眉,似乎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接住这枚小冠。
但这毕竟是他的冥想境,如果他不想要它,甚至不用合上五指,只需心念一动,就能将它粉碎。
可颜思昭凝视了这枚小冠很久,还是将它握在了手里。他下意识地要将它收进袖中,但当微暖的玉质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腕时,他忽而又想起那枚莲子。
——为何你要藏起我的莲子呢?
那少女的声音仿佛又响在了耳边。
一片红霞蓦地飞上他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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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双枝已经在树丛中藏了一夜。
她披着能阻绝气息的鲛衫,却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
让她如此谨慎的人就在倚在树下,他也几乎一宿未动,却有一名少女靠在他的膝上,获得了一夜沉睡。
颜双枝十分确定对方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这名修士曾对葛仲兰说,如果打扰了他们,就杀了他……他果然毫不犹豫地对葛仲兰下了杀手,但这句话何尝不是在对隐匿在一旁的颜双枝所说。
颜双枝从他与葛仲兰的交锋中权衡了一番双方修为实力,预感到如果真的斗起来,八成会是一场恶战,于是她选择了退避
,而对方的举止虽然奇异,但至少确实是言出必行的,颜双枝潜伏了一夜,他们也相安无事了一夜。
颜双枝抬头看天边的熹光,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想来抚仙郡的城门也已经开启,她却不知道要在此处枯等到何时,心中不禁开始产生些许懊悔。
几日前,她找到正在北辰洲逗留的葛仲兰,想向他买抚仙郡的情报,葛仲兰却说自己正要离开北辰,不打算再接难办的生意单子,除非得到合意的报酬……颜双枝并非十分看重身外之物的人,只是实在……囊中羞涩。
“我们生意人,信奉的是拿多少钱,办多少事。”
这个狡猾的情报商在探清了颜双枝的锁灵囊中究竟有灵石几何后,对她说道。
“这样吧,我等在城门口,替你在下一个入城的外来人身上放一只随影蛇,这只随影蛇能探听到多少消息,我就给你多少消息——哎,这怎能说是无奸不商呢,请颜城主仔细想想,你与抚仙城主涵容真人同为颜氏一系,如果你贸然入城,涵容真人必定对你有所警惕,倒不如让一个无根无底的外来人替你入城,岂不更不易打草惊蛇?”
当时被葛仲兰的巧言令色给说服了的颜双枝绝不会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当下的光景……
正当颜双枝越来越后悔时,树下的少女恰好醒来了。
叶鸢从小师兄的腿上坐起身来,发现天都已经亮了。
苍舒隐笑着问她:“小鸟,你是梦见什么人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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