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停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见到虞禾一身嫁衣,他面露戏谑:“我倒也好奇,你这是……逃婚?”
虞禾急着要走,没心思跟萧停缠斗下去,然而对方已经不由分说地杀了上来。
霁寒声也迅速出手,虞禾对付萧停,霁寒声则对付其余的阳关道之人。
二对多,仍是处于上风。
“身为正道之人,此刻应当齐心协力抵御魔祸,彼此相杀又是何苦。”霁寒声出剑之时,不忘开口劝诫。
然而萧停对虞禾厌恶深入骨髓,一心认为她是毁了谢衡之的变数。手上剑招越攻越狠,憎恶道:“霁寒声,你还看不清吗?她就是个灾殃,毁了谢衡之,毁了栖云仙府。如今她已是祸端,你还要护着她?难不成是想要步谢衡之的后尘?”
虞禾正愁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同样是越打越狠,剑招愈发疯狂凌厉。
她反唇相讥:“天底下懦弱无能的男人,尤其喜欢将罪过推到女人身上。你修炼多年,还是俗心俗骨!”
星流剑势一转,剑风从上而下,如飞箭一般四散,将不断缠上的的人逼退。
霁寒声拉住虞禾,目光冷然,坚定道:“是谢衡之毁了她,毁了栖云仙府,从来都不是她的过错。”
他说完,虞禾与他同时出手,两层剑阵齐齐飞旋,万千缭乱的剑影如雨般落下,让人避无可避。
紧追不放的阳关道之人终于被甩开,虞禾却也在这时松开了霁寒声的手。
他愕然回首,心上忽然一慌,问她:“怎么了?”
“你一直安抚我,让我不要担心,其实此时此刻,外面要杀我的人,并不比要杀谢
衡之的人少。”虞禾看着他的表情,霁寒声就跟她一样,根本不会说谎,心虚的时候特别明显。
“你不相信我能护好你?”霁寒声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却摸到一枚冰凉的硬物。
事态突然,虞禾这才想起手上的戒指,正试图取下来,却发现戒指就像长在了肉上一样,分明大小刚刚好,却怎么都取不下来。
“好了,回去再想办法。”
虞禾摇往后退了两步,低落道:“我不能再拖累你了,萧停的话……其实也不全然是错,我现在的确是个祸端。”
她不想让霁寒声为她背负压力,更不想将灾难带去他爱护的姑射山。
“我从来不认为你是拖累。”
“事到如今,仙门对谢衡之束手无策,即便是这一回……”
方才见到阵法崩塌,她就在想,如果这一回还杀不了谢衡之,或许也是天道命数。
真的走到这一步,再放纵下去,只会让谢衡之的疯狂加剧。如果九境因此乱成一团,她就算能够回家,又真的能够忘记这一切,将在这个世界的种种经历当做一场梦,从而心安理得地活着吗?
霁寒声抓住虞禾的手臂,只觉此时此刻,这身喜服变得格外刺眼。
“此话何意?难道你想回去,留在谢衡之身边?”他的手抓得很紧,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虞禾就要转身离开。
“或许我留下,能让他少造杀孽,魔祸能早日平息,你也不必……”不必被受到她的拖累。
霁寒声无奈至极,苦笑道:“你以为,他此时收手,便能偿还自己的罪过了?即便他能平息这场魔乱,九境也容不下他,到那时,他灰飞烟灭。你的下场又能好到哪儿去?”
虞禾的心像是被反复攥紧,她也害怕,也想回到家去,想好好的安稳生活。
她想到妈妈,就忍不住眼眶一酸。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算,就算天底下的人不放过他,我也陪他走完这一程……我不让他再害人。要是他的报应来了”,虞禾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点哭腔。“那我……我也没办法,我跟他一同死了,或许还能回家去……”
她知道这么想很自私,但再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好。
或许最后,她还是拿不到魂识,又或许死在讨伐谢衡之的人手上。回家去,她最多只能活十年的光阴,也可能根本就回不去了。
但这个世上,意外总是不断。
以前总听人说,人活一世,不是在于时间门的长短,有过几个不枉此生的瞬间门,已经足够了。
如果她早早死去,妈妈一定会伤心,但她还有个弟弟,相信妈妈能从伤心中走出来,朋友们也都会有各自的生活,渐渐把她给忘记。
霁寒声扳过她的肩,直视着她的双眼,认真道:“虞禾,我不希望你做自己不愿意的事,你当真……当真这么想?”
他当然明白虞禾的意思,但这么做对她不公平,从头到尾,她都是被迫卷进来,她本就不该与谢衡之绑在一起。
虞禾才下定决心,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泪花翻滚。
“你别再说了……就算结局不好,我也认了。”
她真的很不甘心,也很不想死。在大婚之前,她都无比坚定要回家去,但这一回让她认清,谢衡之比她想象中更难对付,更不必提现在她因为死而复生,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事到如今,好像她怎么做都是自私,都会有人因她受害,她宁愿选一种伤人最少的方式。
善恶功过不能相抵,如果谢衡之注定要惨烈的死去,她也会陪在他身边,走完最后一程。
从前种种,已经足够刻骨铭心,结局便无所谓要圆满。
“那我呢?”
他忽然问道。
虞禾抬眼看他,霁寒声的眼中仿佛有水光闪烁。
“所有人你都想到了,唯独你我,你不曾顾及。”
她第一次见到霁寒声这样失落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让她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
虞禾转过身,动摇的心也逐渐坚定。“你是姑射山的仙尊,有自己的责任和远望,不必要为我惹上祸端……”
霁寒声咬了咬牙,翻涌的心绪再无法平静,他终于冲动着,将自己埋藏许久的心意说出口。
“你当真不明白吗,我对你是……”
虞禾只听到噗嗤一声轻响,在漆黑而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身后之人的话语也随之戛然而止。
她几乎是僵硬地转过身,只见一只猩红的手,从后穿透了霁寒声的胸口,刺目的红在他无暇的白衣上绽开,浓烈的血腥味儿随之钻入她的鼻腔。
就在那只手缓缓抽出后,霁寒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露出他背后面色平静的谢衡之。
这一个瞬间门仿佛被拉得很长,好像那些弥漫的血雾,一直飘进了她眼里,让她眼前只剩下一片绝望的红色。
她张口想要喊霁寒声的名字,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血迹蜿蜒到她脚下,像锁链一般将她牢牢桎梏。
一只黑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缓缓停在虞禾的无名指上。 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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