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前脚脚尖才刚踏入阳台玄关,一个草木枯萎的花盆便直直朝着她的头脸招呼过来。儘管她已有防备,迅速地侧身闪过,但盆内的土块多多少少弄脏了她的肩膀。
「哎哟,老人家的火气还这么大?真完全看不出来你的祖上还是书香世家呢。」她一边拍落尘土,一边气定神间地说道。
「谁让你进来的?滚!」一把怒气冲冲的老迈声嗓,伴随着另一个更大的盆栽,再度对准她的门面扑袭而来。
顾盼自觉身为访客的自己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便轻轻挥舞了下黑令旗,一道强风瞬间呼啸而起,不仅将盆栽从早已破碎成空洞的落地窗给重摔回去,也大大浇弱了对方原本高涨的气焰,换得一阵突兀的静默。
「……」
对方暂时偃兵息鼓是个明智的选择,顾盼略感满意地扬起微笑,「老人家,今日前来叨扰,自是有件与你息息相关的要事与你商量。我有个双赢的提案,讲给你听听,也许你会欣然接受。」
然而,就在顾盼踏进犹如强震过后的杂乱客厅,掛在沙发正上方的那幅泼墨山水画,就驀地让一阵猛烈阴风刮起,毫不客气地朝她飞砸而来。
「我对你的提案没兴趣!」吊掛在客厅正中央华丽吊灯上的老人厉鬼,满佈血丝的双目怒视着她,长长的舌头悬在苍白的嘴唇之外,尽显他临终之前可怖骇人的死相。
但下一秒,画幅陡然掉落地面,扬起积累数月有馀的尘灰。
老人厉鬼的双眼也驀地外凸大睁了些,因为仅在须臾一瞬的电光石火之间,顾盼握在手中的那把黑令旗尖端已经抵住了他的眉心,一股难以抵挡的强大力量就从接触的那一点向他处蔓延,他原本惨白浮肿的额间皱纹顿时泛黑,而那抹不祥的黑还一路朝下蔓延,愈来愈向内紧缩,老人原本乖桀凶戾的神情也逐渐被痛苦和恐惧所浸染……
「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吗?难得送上门来的大好机会,就这么平白浪费了,多可惜!」她的语气依然平淡,但下手的力道可一点都称不上轻缓,这从对方终于捱受不住溢出一声哀嚎可见一斑。
「啊……」
「你知道有多少自縊而亡的冤魂徘徊原处数十年,最后别说復仇了,连恨得想亲手解决掉的对方影子都没再见到过吗?但我有法子可以帮你喔!……现在,你要跟我结盟,还是跟我结仇,你决定好了吗?」
终于,老人厉鬼极度不甘地点了下头,只是恶狠狠的目光依旧怒瞪着她。
「很好。」顾盼收回了黑令旗,左脚尖顺势一挑,就将一只歪倒在地的矮凳立了起来,大喇喇地坐在上头,「你习惯那么吊着的话,就保持原样吧,不用特地坐下来了。」
「你闯来我的地盘到底有什么目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想想你也挺可怜的,一个在最后的容身之处含恨而终的地缚灵,就算死了还是哪里都去不了,就算一口怨恨之气堵在心里不过不去,想找自己的败家子算总帐出口气,也是寸步难行。」顾盼开门见山道出他生前的底细,还替他叹了口大气。
「少跟我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老人厉鬼怒吼道。或许是因为对方毫不含糊地直接狠戳他的痛处,他悬吊在空中的魂魄非常诚实地反映出内心的含恨状态,顿时剧烈摆盪起来。
「我知道怎样可以找到你那个嗜赌成性、连起家厝都敢背着你私自贱卖的独生子喔!」顾盼继续撒下对方必定会毫不犹豫咬下的绝佳钓饵,「你上辈子辛勤谋生、节俭过活,好不容易积攒了那么些房產,总算可以当个包租公安享晚年了,偏偏家门不幸,出了个败家子,连自己的老父亲都不放过,最后逼得你走上了绝路……做父母的难免恨铁不成钢,你应该对你儿子想念得紧,巴不得亲自教育他做人做事的道理吧?」
「住口!……你有什么条件?」老人厉鬼稍稍恢復了镇定,但怒意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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