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说得理所当然。
就像是一件衣服穿旧了,有了更更好的,自然就丢弃啊。从此任它车辗马踏、尘埋水沤,还理它做什么?
九溟微怔,道:"对于我们而言,人和物是不同的。纵物似人非,仍会记得他的好。我会想一些如果。"
"如果?"太古神仪皱眉。
九溟缓缓说:"如果他不是受制于人,他定不会在我身上种下共生槐。如果他有一个良好的出身,他定然可以真心诚意地我。
如果我足够强大,可以解他禁咒、续他性命,破除他身上桎梏,他也必会与我真心相守。"
太古神仪听得一脸迷惑,他说:"可是这些并没有发生过。"
"是啊。并没有发生过。"九溟喃喃道,然后在碑文最后留下落款--挚九溟立。
太古神仪与她并肩而立,共这座坟。伏苓将衣裳化尽,他哭得昏头昏脑,却将九溟的话听了个七七。
可是他听不懂,他虽然跟在木鬼长梦身边,但木鬼长梦的事,他知道得太少了。
他仰起脸,说:"先生过世前,留下一些遗物。他说,你若需要,就由你带走。"
九溟嗯了一声,也不推辞,说:"我去。"
她回头,向桐叶草堂走了几步,却又忍不住回头。
木鬼长梦早在两千年前就死了。因为一点机缘,二人命运相连。如今,他终是回到故园,葬入了两千年前的宿命轮回之中。
此行,埋葬旧,又何尝不是埋葬曾经的自己。
九溟回到桐叶草堂,收拾木鬼长梦的遗物。他留下的,大抵是些医、丹方除却这些,还有一个樟木盒子。
九溟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本医案。记载着两千年来,她每一次所受的伤。剩下的,便是她所喜的药膳方子。还有他为她炼制的毒丹。
--从前桂花集,他说要为九溟炼制毒药防身。他真的做了。
九溟平静地将盒子收好,将要离开,突然鼻端传来一股浓重的花香。
她抬头四顾,只见不远处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置着一个白玉花盆。九溟将花盆抱下来,里面用海水蕴养着一朵花。
--她交给他照料的海幻花,在此时此刻盛开。
九溟抱着白玉盆,在转身的刹那,泪如雨下。
太古神仪就站在她身边,凝视她突然加重的悲伤。他真是不明白,只好又问:"你在哭什么?"
九溟蹲在地上,以手捂脸,双肩颤抖如落叶。太古神仪于是一脸了然,说:"木鬼长梦死了,夫人早就知道,却并未落泪。如今取到他的遗产,方才失声痛哭。想来,夫人定是发觉自己期待已久之物竟全是破烂。十分失望。"
他一边说话,一边还按住九溟的肩,一本正经地安慰九溟:"不过夫人不必悲痛。本座日后定攒下丰厚遗产,留赠夫人。绝不叫夫人失望。"
--我他妈现在对你就非常失望!!
九溟淤积了两千年的眼泪和悲伤,又一次败给了他的离谱。
"你有病啊!"她怒道。
太古神仪一片好心,竟被当成驴肝肺,顿时一脸气愤:"放肆,这就是你对待本座的态度?!本座自黄金蛹返回,得知你到了桐叶草堂,担心你再被木鬼长梦所害,又赶来此处。本座堂堂圣器,宇宙之中谁不奉承讨好?哪有人像你这般不识抬举?"
九溟心情恶劣透顶,冷笑道:"那你且与他们结为道侣便是。来找我做什么?"
说完,她转身就走!太古神仪右手握,写了两个字--悬空。法谕打入九溟身体,九溟顿时身体悬空,无论如何脚尖也下不了地!
"你"九溟气得,想要说点什么,又怕说出来显得海洋没有素质。她脚踏虚空,站立不稳,只得手脚并用,以保持平衡。
太古神仪任她手脚空刨了许久,终于道:"向本座道歉。"
九溟气恨,使劲挣扎。
很久之后,她说:“我错了。”
--不服软没办法,真的挣不开!!
太古神仪嘴角微勾,道:"说你我。"
九溟心里骂了一万遍,口上道:"我你。"
话语毫无感情,圣器却很高兴,他继续道:"说木鬼长梦是狗。"
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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