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端端垂直下落,“砰”,一屁股坐回了船上。
司危发问:“是谁让你来的?”
凤怀月道:“你都要打断别人的腿了,我还不能来看?”
花端端提出意见,你不该来看,而该来劝。
此时在场三人全部顶着易容符,凤怀月还记不得往事,按理来说大家应当很陌生才对,但这并不影响花端端在说完话后,立刻热泪盈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抱住凤怀月,感情充沛道:“阿鸾,我好想你!”
司危勃然大怒:“放肆!”
花端端扯住凤怀月的衣袖,火速猫着腰躲到他身后。凤怀月挣又挣不开,只能张开手臂将人挡住。余回御剑姗姗来迟,站在司危身侧,道:“你有没有觉得,阿鸾已经把这套护他躲你的动作刻在了骨子里?看着行云流水。”
司危越发不满,一剑将黏不拉几的花端端强行敲走:“你见他时怎么不躲,就由着抱?”
凤怀月手一摊:“因为你动不动就在我耳边骂他。”
骂的时候,顺便还要再斤斤计较一番往事。所以自己就知道了,这位花端端花公子,曾经是月川谷的座上宾,与自己同吃同眠同游,关系亲近得很,既如此,那眼下就是故人重逢,还躲什么?
花端端持续落泪, 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冲走脸上的易容。他当年也在斩杀枯骨凶妖时受了重伤, 于冰室之中一躺就是百余年,好不容易出关,却又听闻凤怀月已殒命的噩耗,心中悲痛难耐,实在不愿相信,于是蓬头垢面一路前往枯爪城——
“阿鸾!”他涕泪横流地扒拉着一堆骷髅架子,直到最后白眼一翻,活活哭晕。
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长安城。
花端端握着凤怀月的手,诉苦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可能是悲伤过度,也失忆了吧。”
司危用看绝世蠢货的眼神看他。
他也记得那个下午,枯爪城,天地间一片濡湿的沉闷,夕阳是血色的,照着正在到处乱刨的疯子。司危曾经一度烦死了这个花端端,恨不能见一次打一次,但每每总被凤怀月拦着,现在……不会再有人拦了。
他坐在高塔顶端,静静地看着对方一边大哭一边乱挖,直到精疲力竭地昏厥。司危亲手将哭晕了的人拎回了长安城,那也是他在漫长的三百年间,唯一一次离开枯爪城。
“阿鸾。”花端端哽咽不已。
司危道:“早知如此,那阵我就该拿他喂骷髅架子。”
余回揣着手,啧,全身上下,也就只剩下了这张嘴。
在月川谷被毁后,花端端便没了寻欢作乐的心思,过上了苦修的日子,一入静室就是十余年,所以也就没能第一时间获悉昔日故友死而复生的消息。凤怀月看着海面上那艘花里胡哨的美丽小船,再看看同样穿成花里胡哨的美丽人,道:“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在心灰意冷地苦修。”
“我这是新购置的,苦了三百年,一下回到过去,还不是很熟悉。”花端端道,“也别在这里干站着了,来来来,你的船在哪里?”
凤怀月伸手一指:“那儿……哎!”
花端端单手搂住他的肩膀,“嗖”一声,御剑消失术!
余回稍稍惊讶,这修为,确实不错。
司危:开始哼天哼地。
凤怀月被花端端半拖半拽着回到船舱,对方“哐啷”一锁门,反手就撤去易容符,显露出眉清目秀一张纨绔脸,他道:“如何,阿鸾,有没有想起我?”
凤怀月:“没有,这不重要。”
“这怎么就不重要了?”花端端将脸凑近他,试图再接再厉,结果被凤怀月一把拎回了椅子上。既然你如此自来熟,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他压低声音开门见山:“我以前是不是认识一只鬼煞?”
“鬼煞,认识啊。”花端端道,“我还见过他几次。”
总算是找对人了!凤怀月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这事是不是只有你知道?”
“是,只有我。”花端端道,“你当时让我保密,说倘若让三位仙主知道,那鬼煞命也不保。”
“快说说。”凤怀月催促,“我是怎么认识他的?”
“他受伤了。”花端端道,“然后你就把他捡回月川谷,偷偷藏了起来。”
凤怀月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又是捡的?
但捡与捡也不一样。比如那只叫马钱子的旱魃,花端端只觉得天呐好丑,转头也就忘了。鬼煞却不同,虽然对方当时伤重,看起来温吞而又木讷,毫无杀伤力,但……花端端道:“我那时就认定他并非善类。”
“那你这感觉还挺准。”凤怀月从袖中摸出两颗糖,自己吃了一颗,递给对方一颗,他现在成了阴海都的小都主。
花端端继续回忆道:“我最后一次见那只鬼煞,就是在枯爪城中,当时我被一群枯骨凶妖啃得七零八落,而他就从我身边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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