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愿先遭到阴海都捕猎,后又被海底恶灵缠身,算起来已经独自漂泊了颇长一段时间,因此对族群动向并不清楚。凤怀月问:“你既能逃出魔窟,为何却不回家?”
“不知道。”长愿趴在缸沿,同样满脸疑惑,好像自己在被那位银冠玉剑的年轻修士救下之后,再一睁眼,就到了这艘船上。
于是他突发奇想:“会不会是宋公子本要带我回渔阳城,结果途中却遇到了海底恶灵,缠斗之间,双双失散?”
其余人异口同声:“不可能!”
长愿纳闷:“为何不可能?”
彭循道:“渔阳宋氏的大公子,对付区区几百上千只恶灵,怕是连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必花,怎会因为这个而同你失散?”
长愿笃定:“那或许就是我们吵架了吧,吵架了,负气出走。”
宋问伸手扶住额头,顺便把彭循一脚踹上前。彭小少爷猝不及防,跌跌撞撞,险些一脑袋扎进缸里,鲛人受惊:“你做什么!”
彭循现场劝分:“且不论这吵架是否为真,就算是真的吧,吵个架就将你撂在海里不管,还险些让恶灵吞了,这种男人要他作甚?”
长愿甩起尾巴“啪啪啪”地生气打水,打得彭循抱头鼠窜,拒绝再给宋问收拾烂摊子,你惹来的债,你自己去收。
宋问虽然极有这方面的经验,但现在他顶了一张别人的脸,这种经验就不是很好发挥,思前想后,还是得先将长愿的脑子给治好。凤怀月感慨,我们这艘船上真是好多脑子有病的人。
晚些时候,仙督府的暗线又送来新的消息,余回接住木鸟,从腹中取出一封信函。
凤怀月问:“是什么?”
余回道:“鲛人一族有了新的女王。”
“新的,那旧的呢?”凤怀月坐在甲板上晒晚霞,“前阵子的消息不是还在说,那位被阴海都俘虏的鲛人女王已经逃了回去?她向来德高望重,又有了这苦痛的传奇经历,理应更受爱戴才对。”
“没提到。”余回道,“只说这位新的鲛人女王手段强硬,看起来是要准备与阴海都对抗。”
“若真如此,那我们该尽快找到她。”凤怀月问,“新的鲛人女王,叫什么名字?”
余回道:“眠珑。”
名字里带了一个“龙”,她也有着与龙一样金色的巨尾,据传能带动数十丈高的巨浪。与绝大多数鲛人都不同,眠珑的五官线条极为凌厉,长眉斜飞入鬓,高鼻薄唇,美得好似一把夺魂剑。
阳光穿透海面,从浅蓝到深蓝,再到望不见底的墨色。一条鱼被暗流吸向深处,眼看就要被黑渊吞噬,忽然“啪”一下,被一只瘦而细的手握住。鱼受惊地胀大肚子,看起来模样有些滑稽,少女“咯咯咯”地笑起来,坏心眼地想用尖尖的红指甲去戳它,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呵斥:“放开!”
“唔。”少女松开手。她被吓了一大跳,迅速警觉地转身,眼前却只有无边的黑。
“谁,谁在那里?”她犹豫而又缓慢地往前游着,几乎是一寸一寸在挪,“说话!”
“继续往前。”对方命令她,声音低哑而又沧桑,“我就在你的左边。”
左边?少女看着左边同样黑漆漆的海水:“我不想进去了,你为什么不出来?”
对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因为这里是一座监牢。”
海水摇曳着,带动寒铁牢笼也来回摆动,像一架巨大的秋千冲出黑暗。而在牢笼中央,则是躺着一条人鱼,她看起来已经有了一些年岁,但依然是美丽的,满身伤痕并没有减损她的高贵气质,鱼尾鲜红,如被火点燃的云。
少女看得瞠目结舌:“你……你这不会是阴海都的捕猎笼吧?”她大大觉得不妙,转身就想跑,对方却道,“这附近没有阴海都的船,你过来,帮我打开这把锁,钥匙就在那块白色的巨石下。”
“我为什么要——”
“有酬劳。”
“……多少?”
“一箱珍珠。”
“你长得这么漂亮,可不准说谎,不准骗我这个老实人的。”少女游到笼子边,研究了一下那把锁,“好啦,珍珠呢?”
“随我来。”鲛人握住她的手,“你也是个漂亮的小水鬼。”
“呸,我可不是水鬼。”少女道,“我是人!”
“人?”
“是啊,是人,虽然我不用呼吸,但我就是人。”
少女坚持得很。
“好,你是人,叫什么名字?”
“红翡,你呢?”
“我叫大荒。”
“大荒,大……天呐,你是鲛人族那位失踪的女王?”
“是,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但我要走了。”红翡果断甩开她的手,“我上辈子,呸,这辈子,这辈子就是在大人物身上吃的亏,才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一早就发了誓,再也不会招惹你们这类人!”
“你并没有招惹我,而是在救我。”大荒道,“走吧,先去取你的珍珠,余下的事,我们慢慢再说。”
“说好了,取完珍珠,就要放我走啊!”
红翡不远不近地跟着她,一边游一边警告。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给自己找了条假的鱼尾套子,穿上之后,挺像那么回事,身姿也灵活极了,原本尸化干瘪的脸,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浸在水里,看着竟然还恢复了几分先前的水灵。
彭循其实沿路也在打听红翡的下落,但就是打听错了方向,只想着往岸上找,没想到在海底捞。这日,他端着药碗走过来,道:“给,吃药。”
长愿“咕嘟咕嘟”地喝完,问:“怎么这两天没见着你那朋友?”
“嗯?”彭循来了兴趣,“怎么,你想见他?”难道还要上演一点点心有灵犀的戏码。
结果长愿道:“不,我最不想见的就是他。”经常盯着我看,一被发现就立刻挪开视线,一副心虚唏嘘的模样,也不知道在唏嘘个什么劲,显得既脑子有病,又另有所图,还怪迷日眼。
彭循:“……他出海了。”
出海去寻找鲛群。杜五月的门路很广,再加上她的女儿也一直嚷嚷着,要让漂亮的鲛人哥哥快些回家,所以她也找了不少人帮忙。
凤怀月举着千里镜问:“那些船又是什么,也是新的商队吗?”
“是黑色的船吗?”杜五月问,“挂着红色的帆,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只又一只巨大的飞蚂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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