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混在秀女当中,警惕地左右偷看。就如凤怀月先前所言,他在当向导的时候,曾经陪无数客人看了无数场幻术大戏,对所有场景都滚瓜烂熟,所以他也一眼就发现,这座皇宫不仅有鸿爪国的影子,也有许多别的,其他国的影子。
他再度糊涂起来,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哪一座王朝。
而躺坐在大轿辇上,正由八个大汉抬着走的冒牌丞相凤怀月,也发现了皇宫的古怪。他虽然没能看成幻术大戏,没见过鸿爪国,但却曾被司危带着逛遍了世间所有花团锦簇的繁华之地,对于至美的定义,是深深刻于脑中的,什么是真正的好东西,差不多一眼就能分辨。
这座皇宫与它的王城一样,都与美毫无关系,只是单纯的富,富也富得僵硬不讨喜,绝对不会是曾经真实繁盛存在过的,鸿爪国的都城。
“皇上驾到——”
太监忽然扯开嗓子,院中叽叽喳喳的秀女们立刻安静下来,阿金站在角落中,与大家一道等着面圣。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皇帝才姗姗来迟,而当他出现时,阿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浓厚煞气几乎瞬间就灌满了整个院落,带来巨大的压迫感,连风都在这一刻变得静止不动,唯一清晰可闻的,只有那一声一声的脚步,和锦缎布料摩擦的声响。
将军夫妇与这位真正的天子比起来,确实只能算作不入流的微末妖邪。意识到这一点后,阿金后背冷汗不绝,他屏气凝神地偷偷抬眼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有些漠然的脸,并不像个暴君,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压根就不像个皇帝。
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瘦而白,更像寻常富户家养大的少爷,没有任何煞气之外的压迫感,似乎也不太沉迷女色,只是粗粗看了众人一眼,随手画了一个圈,就算完成了选秀任务。
没有被选中的秀女原地解散,阿金顺着人流往外走,他不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白来一趟,刚想找机会到别处看看,却听到耳边有人轻佻地叫:“美人,美人儿!”
“……”
阿金循声看去,就见好大一坨肉山正在轿辇上朝自己抛媚眼,顿时胃里一阵翻腾。先前做男人时不觉得,现在套了个美人壳,才发现美人实在辛苦,衣服长首饰重不说,还要被这般猥琐下流的丑陋妖怪勾引。
凤怀月伸伸手指:“过来,说说看,皇帝封了你做哪一宫的娘娘?”
阿金眼神狐疑:“你……”
凤怀月拍一把轿辇,示意轿夫降低高度,自己则是艰难地滚下来,双手捧着肚子走到阿金面前:“没认出来?”
“仙,仙师?”阿金总算反应过来,他神情一言难尽,“你这是……”
“没办法,谁让这里的丞相就长成这样。”凤怀月压低声音,“你呢,怎么这么快就跑出来了?”
阿金答曰,皇帝没选中我,被遣散了。
这回神情一言难尽的人变成了凤怀月,他难以置信地说:“连我亲自捏的脸他都看不上?这狗皇帝是不是审美有问题。哦,也对,要是没问题,也不能替他自己想出这么一座土鳖至极的城,七拼八凑的宫。”
说完,又搬出一句刚学的俗语:“山猪吃不了细糠。”
细糠本糠解释道:“那皇帝根本就没有仔细选,只是胡乱画了个圈,圈里的都中,我怀疑他甚至都没看清其余人的脸。仙师,咱们下一步要怎么办?”
“我既都扮成了这鬼样子,自然要亲自面圣。”凤怀月潇洒掸掸衣摆,“既然他选秀选得随意,无所谓谁与谁,那没道理你就不行,这样吧,现在随我一道去御书房,就说你是……是我的大侄女。”
阿金却迟疑:“皇帝有这么好骗吗?我方才见他,煞气比将军夫妇加在一起,还要更胜十倍不止。”
凤怀月手一摊:“不好骗也得想办法骗,否则都胜出十倍了,你我加上那五百残兵,也打不过啊。”
阿金:“……”
那硬要这么推理,也对。
他颇为崇拜地说:“仙师,你当真是艺高胆大,无法无天。”
凤怀月自谦:“一般一般,这也就是在千丝茧内,没人管。”
倘若回到世间,就不敢了,毕竟三百年前的自己奢靡无度惹人嫌,又招惹了许多烂桃花,倘若真被什么越山仙主,清江仙主发现行踪,而两人依旧爱自己爱得要死不活,那这情债可真不知要如何还。
现在年纪大了,已不复当年那般快乐浪荡,若是处理不好感情问题,又被那位瞻明仙主抓住红鼻子绿眼睛地训斥完打一顿关起来,岂不是更不划算。
所以还是低调内敛,遵纪守法,躲远些好。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