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初中上来时的梁延商身高已经像个高三的小子,白色衬衫从来不按照校规塞进裤子里,都是松垮地露在外面。每次大课间都要被老班点名,他无可奈何地对老班说校服订小了,要是塞进裤子里就不能抬手,要不然他就不参加大课间了。
老班让他回去跟家长说重订套大的,梁延商义正严辞地念"世界千万家,家家都勤俭,省下一张纸,多添一片绿,省下一件衣,造福你我他"
或许因为他个高修长的缘故,这么穿并不觉得邋遢或臃肿,反而有种清隽孤拔之感,久而久之老班也懒得跟他计较了。
这就是梁延商16岁的样子,干净澄澈的白衬衫和热烈肆意的少年。
……
下课铃响了,偶有学生从教室出来去洗手间也是静悄悄的。整个教学楼几乎听不到哄闹追打的声音,大多数学生依然待在座位上埋头写题,即便回头或隔着走廊交流,也没人大声喧哗。
这还是梁延商入学以来第一次来南校区的教学楼,冷冽的眉眼略微低垂,下颌利落的线条勾勒出一丝漫不经心的调性,单手抄在校服裤口袋里跟着杜主任,听他唠叨。
"就你这中考分数,勉勉强强挂了车尾才能读高中。要不是你年份赶巧,你都过不来。我昨天才跟你妈通的电话,她对你现在的状态很忧心。"
“我干什么了要她忧心?”
"你干什么了你不知道?我都听说了,数学月考说你就考了69分?"
"写到一半没水了,不是我真实实力。"
"待会我给你做一套题,你真实实力在哪?"
“……”
去行政楼最近的路线就是穿过南校区的教学楼。零零散散的同学跟他们擦肩而过也都衣着整齐,卷气息浓厚。显得头发稍长,走路姿势随意的梁延商像个街溜子。
那些同学停下来跟杜主任问好的同时,总免不了朝杜主任身后的高个少年瞥上一眼。梁延商眉眼五官长得锐利冷峻,搭配在一起却又十分出挑,即便走在南校区同样引人注目。
杜主任将他领回办公室后,找了一套卷子出来,还特地给了他两只,对他说:"这次不会没水,你放心写,要是再不及格,后面放学你就单独到我这来上晚自习。"
杜主任交代完后就去其他班上了,本来办公室还有其他两个老师在。午休的时候他们也出去了,就留梁延商一个人坐在那写题。
夏日的午后,蝉鸣有规律地响起,像催眠曲一样让人昏昏欲睡,梁延商才写到三分之一眼皮子就要合上了。
迷糊间一阵清香晃过,像柠檬切片混合着柚子还是什么的诱人果香,让人醒脑之余还有点口渴。
梁延商撑起眼皮,余光里出现了一个女孩。他转过头去,瞧见左边的办公桌边有个女同学背对着他放下一摞卷子。
突然冒出个身影让他睡意全无,这女生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要不是大白天的,他以为见鬼了。
女同学抽出椅子拿着红坐在桌前开始批改试卷。梁延商继续低头写题,但很快他便皱起眉峰,瞪着面前的试卷。
绝对不是他不会写,而是倍角公式和半角公式跟他有仇。他开始满桌子扫视,试图找一本数学,奈何杜主任的桌子比他卷子还干净,这着实有点阻碍他发挥真实水平。
青春的气息催化着年少的荷尔蒙,让这个夏日午后变得无法安宁。
梁延商烦躁地转着,转几圈后掉桌子上,拿起来继续转,继续掉,如此反复发难免发出一些响动。
转无聊后,他又开始按头,啪嗒啪嗒地按着,尖一会伸一会缩,没完没了。
旁边低着头批改试卷的女生忽然停住动作"啧"了声。梁延商的拇指还贴在头上,转过视线瞧着她,鼻子里发出轻"哼"声,将往桌上一扔,趴下睡觉了。
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红落在试卷上的嚓嚓声和蝉鸣组合成盛夏午后安逸的演奏曲。
梁延商做了个很短暂的梦,梦里有个面容模糊的女同学帮他做完了整张卷子,还对他露出明媚动人的笑容。尽管他不能够清那张面容,但他感激不尽,问女孩叫什么名字,女孩说她是天使。
梁延商被美梦惊醒,猛地坐起身着面前的卷子,卷面仍然停留在三分之一处,并没有什么天使来帮他写题。
大地像蒸笼一样将燥热的气息从窗户外送入办公室,汗水顺着额头冒了出来,梁延商拉了拉衣领热得前胸贴后背,烦躁无比。
再去左边那个女同学,一摞卷子都快批改完了。梁延商的目光移到角落的柜式空调,想吹一吹凉风,但学生不允许私自使用这些设施。
他目光一转,出声道:"同学,你热吗?"
他本想拖个共犯,待会老杜回来问起,也不是他一个人享受了。
女同学没有出声,手起手落之间又一张试卷被她翻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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