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恫吓还是要恫吓的,“今日犯错,背着人惩处你,要是你不知悔改,下次就把阖家下人都召集起来,在他们面前教训你,知道么!”
居上哭哭啼啼,“那我的面子呢?”
“知道要面子,就不许再犯错。”辛道昭见颇有成效,也不再训斥了,只是告诫她,“今日那个金府率,是东宫左卫率府的人,奉的是当朝太子的命。眼下朝局虽然渐次稳定,追查前朝太子党羽的动作却从来不曾停滞。阿耶身在官场,须得步步谨慎,才能保得全家平安,殊胜,你已经是大姑娘了,应当懂得阿耶的难处。”
居上这时反倒可以平心静气听父亲的话了,虽然手心还疼着,但大是大非得明白,垂首道:“阿耶,我是真的知错了。先前我把事想得太简单,满以为送些吃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后来才知道,当朝的贵人们,对前朝还是有诸多忌惮。”
辛道昭颔首,“既然明白,不再去触那个逆鳞就是了。”
居上道是,顿了顿又问:“存意那里,是再也不能去探望了吗?”
辛道昭叹了口气,“倒也不是不能够,且再过一段时日,等一切平复下来,事先去率府通禀一声,得了首肯再去,人家也不好发难。”
阿耶说完,负着手出去了,阿娘到这时才敢来她的手,忙着吩咐药藤,让人赶快敲冰来,给娘子敷一敷。
药藤领命去了,居上安慰母亲:“阿耶打得不重,其实已经不疼了,阿娘别担心。”
杨夫人唏嘘不已,“也怪我,想得不够深,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去。”说着抬眼打量女儿,“终究还是念着少小的交情,我的殊胜,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人家落了难就远远避开。只是殿下和一般皇子不一样,你瞧九王虽贬到郜城去了,身上还有王爵。殿下呢,这辈子怕是都离不开修真坊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居上很为他难过,但自己能做的,也不过替他感慨命运的不公罢了。
改朝换代,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朝建立之后,臣僚的官职多有变动,譬如阿耶,就从先前的御史大夫,升任了右仆射。
既然有右仆射,自然还有一位左仆射,阿耶代表的是前朝旧臣,那么与之抗衡的,便是陪同帝南征北战的开国栋梁。
两方势力需要相互制约,今上很懂得平衡之道。风云诡谲的暗涌之上,依然维持着一片繁华的表象,为庆贺两相上任、兵部尚入三品,帝下令,在龙首池举办烧尾宴。
所谓的烧尾,即“鱼将化龙,雷为烧尾”的意思。鲤鱼没了尾巴就可以化龙了,所以烧尾宴,是庆贺士子登科或官位升迁的大型宴会。
居上以前曾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当初户部侍郎获赐紫金鱼袋,在府邸举办烧尾宴,官员内眷也受侍郎夫人之邀出席。现在朝建立,皇族亟待与臣僚建立紧密的联系,所以设在龙首池的烧尾宴同样邀请官眷,一是为内外命妇之间熟络,二也是为皇子们的联姻做准备。
消息传来时,居上正在窗前碾茶粉,阿娘说两日之后要带她们姐妹赴宴,居上是不大愿意的。
“我不去,今日打了两个喷嚏,要伤风了。”
杨夫人隔窗皱眉,“碾茶还开着北窗,茶粉扬起来,不打喷嚏才怪。”
居安反正是紧跟阿姐步伐的,“阿姐不去,我也不去。”一面趴在桌上,把烤好的茶饼添进居上的茶碾子里。
杨夫人拿她们没办法,“宫中已经点了名,到时候不露面,贵人们问起怎么办?”
居上道:“我差点嫁进东宫,去了多尴尬,还不如留在家里。”
杨夫人断然说不行,“越是这样,你越要出席。出席表明与前太子撇清了关系,不出席就是还念旧情,万一宫中不讲理,责令你入道,那可全完了。”
居安闻言大受震撼,“阿姐,那还是去吧。”
根不净的人,实在不适合入道啊。
居上没有再拒绝,不过自言自语,“去了让人背地里笑话。”
杨夫人听了横眉立眼,“这有什么可笑话的,若不是改朝换代,那些人见了你,哪个不要行礼参拜?”语毕心思又回转,“所以那日你大姑母说得没错,要想在朝站稳脚跟,还须和凌家结亲才好。不拘你们姐妹哪一个,真要是能在这次的烧尾宴上拔得头筹,那咱们辛家就稳妥了。”
所以这个年月,女孩子最大的出息,无非在婚姻上做文章。
居上居安,“听见母亲的话了吗,联姻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居安目瞪口呆,“那阿姐呢?”
居上的视线慢悠悠飘向窗外,,天边的云彩秀骨清像,很有陆给事的风范。
其实参加宫中的烧尾宴,好像也不是那么为难,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遇见心里那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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