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难得没有跟父母顶撞。
这场面演绎过千百次,从没有一次让季淮初觉得这么刺眼过。
祁父祁母大概是觉得他们把孩子狠狠批评一顿,季家就不会追究了,尽管没有任何证据表明,祁免免和他受伤有关系。
对于维护自己脸面比维护孩子更重要的人,对孩子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伤害。
所以他总觉得祁免免性格古怪和父母的教养方式也难逃关系。
季淮初的母亲叶蓉从那时起就对祁免免一直抱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出于一个母亲对孩子本能的保护。她不觉得祁家夫妇有什么问题,对于一些难教养的孩子,总是要用着非常规手段的,哪有父母不孩子的,从小到大,祁父祁母为了祁免免也是操碎了心。
两家议婚的时候,她第一个不同意,但季淮初坐在那里,面容冷静地阐述了自己答应结婚的原因:“我今年二十七,接手公司并没有多久,因为高层变动且实际掌权人过于年轻,股价一直动荡,如果能有一段稳定的婚姻更有利于股价的稳定,你们不是也一直在给我物色合适的对象吗?”
只是他并不热衷相亲,对陌生异性毫无了解的兴。
“祁免免对我来说是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尽管你们不喜欢她,不到她的优点,但她其实是个规则感很重的人,她想结婚,即便不喜欢我,也一定会努力经营婚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情更牢固。”
季家不需要商业联姻,季氏摸爬多年,早就稳若泰山,它有一套自己的运作体系,且在不断优化升级,不需要费多大劲,所以他接手得还算顺利,虽然家里一直希望他能早点成婚,但也没有强迫过他一定要牺牲些什么。
叶蓉最后还是松了口,她一向不过多干涉孩子,很早就承诺过两个孩子的婚事由他们自己做主,更何况自己的大儿子向来主意正,他想做的事,没有人拦得住,她并不想和孩子闹得太僵。
也或许是那件事过去太久了,她对祁免免的敌意浅淡了很多,这些年祁免免也变了很多,尽管大多数时候还是古怪,但大体起来还是讨喜多了。
复诊的时候她到季淮初一个人,不由问了句:“中午不是回家吃饭了?免免怎么没陪你一起。”
“她不喜欢医院,而且我也没跟她提。”季淮初有专属的医生,这会儿在治疗室等着他,他和母亲并肩走进去。
叶蓉对于儿子一直不能彻底恢复记忆耿耿于怀,尽管已经无数次劝说自己淮初的婚姻既然已成既定的事实,那接受才是最好的结果,不然以后相处不好,难做的是儿子,但她还是忍不住带了几分怨气:“好像谁喜欢医院似的。”如果不是她,儿子也不用这么些年了还要定时来医院复诊。
季淮初没有回答,走进去和郑医生握了手。
“最近头还疼吗?”医生见面就问他。
季淮初扶着母亲坐在旁边的陪伴椅上,然后自己才坐下来:“最近有频繁的迹象。”
“突如其来的吗?有没有什么触发的点。”
季淮初思考片刻,轻摇了下头。
“可能是和事故有关的人和场景,没有想起什么片段吗?哪怕是一种潜意识的感觉……”
季淮初继续摇头。
医生也觉得棘手起来,他这样的,实在有些罕见。
叶蓉急忙问:“大脑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都这么多年了,还是有后遗症。
难道是手术不太成功?
郑医生出了她的疑虑,忙笑着拍了拍叶女士的胳膊:“您放心,手术很成功,大脑也没有造成任何永久性损伤。这样吧,我写个转诊单,去心理科再一下。”
*
季淮初从诊室出来的时候,祁免免就在外面坐着,她安安静静的时候很具迷惑性,像是某种脆弱的易折的植物,让人怜。
但其实是朵艳丽的食人花。
“你怎么在这儿?”季淮初低头问她。
“妈有急事先走了,叫我来陪你。”祁免免抬头,着他走过来,伸手牵住他的手,然后才慢吞吞站了起来,“走吧!”
季淮初知道,母亲还是在埋怨祁免免,甚至总疑心她这几年对他的殷勤都是愧疚作祟。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季淮初反手握住了她的手,“简单的复诊而已,我妈她比较小题大做,不用理会。”
“医生怎么说?”她问。
“没什么进展,老样子。”季淮初侧头她,“一点也想不起来,要不你给我讲讲?”
“或许就是我推你下去呢。”
“那你挺厉害的,到时候家产可以多分割点了。”
祁免免终于笑了声。
“哥哥。”
“嗯?”
“你好我。”
“你想多了,为民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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