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云雁捡起木屐,这次总算得以安安稳稳地从正门回到公寓。室内的状况说实话并没有比较好,斑驳的墙面,断了几根支架的扶手,楼梯间窄小的纱窗上积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很难想像一个当红的演员会选择住在这种老旧破败的地方,一路往上,一层两户相对的设计,漆成暗红的铁门搭着闪烁的老旧灯管,颇有股惊悚片的诡譎。
来到五楼,楼梯左侧的那户大门是开着的,自始至终不曾参与对话的男人倚在门边看着手机,察觉到动静他抬起头,视线对上的同时,他往屋内扬了扬下巴。
看来就是这间没错了。我微微点头回应,他又重新把视线放回手机上。他跟云雁不晓得是什么关係,这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类型,气氛也说不出地微妙——我怯怯地往屋内走,经过他身边时又基于某种诡异的压力而停下脚步。
「不进来吗?」
我礼貌性地问,但他没有回答——不,应该说是置若罔闻地动都不动。
我可是问过了哦?反正这也是云雁该操心的事吧?我尷尬地瘪了瘪嘴,回头踏进屋内。
比起外头的破败,云雁的家文雅明亮得多,水墨画屏风隔出的玄关,地板用的是灰色雾面的復古砖,右侧是木纹鞋柜,上头还放了与屏风同款的水墨花瓶。
与玄关相接的是客厅,架高的木板地,大片明亮的落地窗,和式的矮桌与坐垫,一旁的收纳柜却是採较富现代感的流线设计,墙上掛的是书法和水墨画,尚有几幅水彩画作掺杂其中。
云雁就坐在客厅中间,手里拿着相机——应该说是拍立得?那纤细的侧影在夕阳的衬托下更添几分柔美的韵致,他垂着眼望着镜头,伴着一声小巧的快门脆响,淡紫色框底的照片缓缓输出,他轻轻地将其取下,一如摘採花朵地轻柔。
而下一刻,那张尚未显影的照片便渐渐化作尘埃,落在他事先放在桌上的菸灰缸里。
这样的异常令我不禁一愣,连带着油然而生的焦躁自后颈一路麻了上来,虽然不同,但它令人想起了一件称不上大,却也不怎么愉快的事情。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开口问,也想直接掉头远离这令人不安的异常,但最后我什么也没做,画面不合理却莫名和谐,他就跟幅画似地坐在那里,相异空间地隔绝,挪不开视线地优美,又有股失意而藉菸消愁的颓丧,或许是那双眸中流露的疲惫实在太过深切的缘故,那些不安与焦躁随着他静止般的动作逐渐沉淀,徒留下莫名而生的鼻酸。
「傻愣在那做什么呢?」
夹带笑意的话语传来,我回过神,对上了云雁弯起的笑眼——气氛又变了。我抿了抿唇,不晓得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他,眼前的男人就跟他手里的相机一样神秘。
「请坐吧。」他把菸灰缸与拍立得挪到桌边,伸手比了比自己对面的座位。事到如今也错过了拒绝的时机,我勉强扬了扬嘴角,来到他对面坐下来。
「对了,我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
才刚坐定,他的话语就接了过来,虽然本能地想告诉他:不知道也没关係。但看着那张随时准备以「笑」相逼的笑脸,我禁不住地叹了口气。
「我叫时霂光,时光,中间的『霂』是雨字头的霂。」
「很美的名字呢。」
被一个长得很美的人夸名字美真是怪彆扭的,我扬了扬嘴角当作回应。他轻笑了声,起身往屏风后面的餐厅走去,「等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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