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只有你委屈吗?然后把我俩婚姻的气撒到我身上?你睁开眼看看到底是谁委屈!」江山的嘴巴好比一口锅,他说的话就是爆米花,一颗接一颗往外蹦比放烟花还精彩。
这些话吴翊真听多了,不影响她思考房子的事情。销售员端着水回来,江山努力控制住锅里的爆米花。吴翊真面带笑容地跟销售员说再考虑,腰间被江山戳了一下,那人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吴翊真收拾好资料放到手提包里起身走人。江山立马扯住她的裙子。
吴翊真把江川的手挥开后指着他的大圆脸对销售员说:「这人想问你如果中途一次过付清房款利息要怎么算。」
江山涨红了脸,销售员不知暗涌只顾详细解答。吴翊真把江山按回椅子上让他好好听,自己迈开脚往门外走,对于身后的怒喝充耳不闻。
甩掉江山后吴翊真又乘车去看了几个楼盘,资料越拿越多。她看着手里这一座重如梵鐘的小山,坐在街边车站失神很久。
人可以住在野外饮晨露食野果,不会死,但极少数人愿意这样。打从母胎起就住惯了能遮风挡雨的房子,吃习惯了别人栽种饲养而来的食物,安逸是最强大又最意想不到的敌人。狮子被餵投多了也会失去捕猎的能力,回到野外只能是一隻被小鹿欺负的大猫。
江川午间餵完狗,便让狗拖盘子去给陶艺家烧成成品。他像上次一样在盘子里放上一包茶叶以表谢意。陈谦和掛在他身上看着狗远去。
「我有点紧张啊,好期待成品。」
江川笑了,「你比我还激动?」
「那当然,这可是你的第一个作品!」陈谦和像隻猫一样拿脸蹭了蹭江川的手臂,「那隻手跟波浪我看出来了,可是整个作品的意念我没看懂,你跟我说说?」
江川愣了愣,显然没预料到陈谦和会有这样的请求。他到厨房泡了一壼茶,陈谦和也不急,在饭桌前坐了下来。茶刚泡好冒着烟,两人鼓起腮帮子对着茶吹气。
「那是我对我父母的感受。」江川端着茶杯到嘴边,仰头在茶碰到嘴唇之际顿住,移开茶杯说完这句话再闷头喝下。
「以茶代酒」这个词原来还可以用在这种情况下。
「之前有跟你提过他们会安排我的生活,其实可以说是控制。不是架着枪在我脖子上的那样,但也差不多。」江川说。
「小时候我们家里吃饭就像在外面餐馆跟陌生人搭桌子一样,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有一次吃到一半他们终于说话了,但没说几句就开始砸东西,把家里砸得像被人盗窃过一样。我被碎片划到流血他们才停下来,从那以后他们就只吵架不扔东西了。」
「后来我听亲戚说间话我才知道我父母是为了家族生意才结婚的。我母亲想离婚时发现怀了我,大家都劝她留下我,为了我维持家庭。我还没懂事的时候家里的生意就没了,他俩算是失败得挺彻底的,唯一能控制的就是我了吧。」
「我一直挺尽力满足他们的要求的,但最近这一两年我真的累了。我父亲到了更年期,情绪问题更严重。」
江川絮絮叨叨地说着。或许看见民宿档案上出现父母的名字时并不只是怕面对他们,也是怕梨舍的不明魔力会实施在父母身上。
陈谦和指尖绕着茶杯的杯沿打圈,问:「如果他们离婚了你有甚么打算?」
江川力不从心地扯了扯嘴角:「离婚成本高。他们认为人都要买房子,光现在买房子就是个大难题,我们那边的房价你也知道,世界之最也差不多了。谁搬出去谁自己买房?」
吴翊真跟江山结婚那会儿估计没有婚前协议这种东西,就算有也只是为失败的政治婚姻多添一个笑话。
江川给自己续上一杯茶,「就算分开了,老了之后的独居生活也是一个问题。」
有形无形的离婚成本不仅困住了江川的父母,也困住了很多人,原来互相折磨也是逼不得已的。
陈谦和喝下已经凉了的茶,「幸好我跟你还能凑合着过。」
原本还阴沉着的江川被「凑合」二字逗笑,反问:「『凑合』?有这么差吗?」
陈谦和见江川笑了,自己的眉间也烫平了,「其实我跟你的性格按道理来说是要打架的。你是水,我是火。」
「水火不容?」
「是啊,你看你总是那么佛性,随缘,我就甚么都较真。就算这次开民宿很突然,我也是看过很多资料才敢做决定。但你不同,你问也没多问就来了。」陈谦和把杯子推到江川面前让对方给他续茶,「你的随性带动我放松心情,我的较真也带动你认真生活。水火虽然不相容但火能煮沸冰水,水能浇熄烈火。取一个平衡点就能相辅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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