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练,我想搞艺术!”姜西月上前举手,看上去心智程度不超过幼儿园大班。
她不断靠近,眼里全是光芒,举起的手指头都快戳到韩雁回眼皮子底下了。
韩雁回一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只轻轻一握,一推,便又放开了。
他将手手了回去背在身后,微微错开视线,没看着她,只偏着头说了一句。
“想一出是一出。”
“这一出最认真。”姜西月立马三指并竖,发誓赌咒张口就来,眼看着就又逼近到眼前了。
“不信。”韩雁回看着又凑过来的她,那毛茸茸的头发快挠到他脸了,立刻又退了些,隔开距离。
“我的一派赤诚之心比999纯金还纯,比太上老君烧孙悟空的三味真火还真,比山丹丹开花红艳艳还红。”姜西月根本不管,蹭蹭蹭又凑了上去,嘴上噼里啪啦讲起了相声,连个结巴都不带的。
韩雁回终于被逼到角落,他干脆站直了,与姜西月靠得很近,一双竹叶一样薄而干净的眼睛,看着姜西月,他的胸膛起伏了下,口气变化了。
“你是真想学,还是想挣钱?”韩雁回口气并不重,但却莫名让人觉得不能不直视。
“我……”姜西月终于打了个秃噜。
“说实话。”韩雁回补了一句。
姜西月眼神摇晃了下,然后爽快地承认了,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爱掩饰自己意图的人。
“是为了挣钱,不过这有什么区别吗,为了挣钱,我只会学得更认真,更快。”她眼神坚定起来,也直视起韩雁回。
“我知道你会。”韩雁回说,“从办卡到抄作业,再到修电脑,你每样都干得认真。”
忽然,他眼尾抬了抬,凝开一道长痕,看上去忽然变得成熟得不似少年。
“但有些事,光靠着挣钱的热情就能做好,有些,则不能。”他简单说完,就止了话头不打算再提。
却被姜西月扯住了胳膊,她靠了过来,眼睛里全是不服气的劲儿,完全褪去了此前跟着他学东西时温顺又热情的那层壳,露出底下倔强又极富主见的本色。
“为什么不能,做一件事一定要不求名利、超脱物外,才能成功吗,结果相同,道路相通,那从哪里出发的又有什么要紧的,求生存不丢人,想养活自己更不丢人,我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以后也会这么过。”姜西月丝毫不退让,将话说了个明白。
韩雁回虽然看上去不爱搭理人,可自从遇到姜西月后,无论嘴上怎么说,行动上却是帮忙的多,但这回,他没再退让,脸上多了分从未有过的认真。
“那你数过,光这一个月,你换了多少种活吗?”他问道。
这回,轮到姜西月不说话了。
“我说了,这没什么不好,只是有些事,就得全心全意。”他眼神投向身旁的键盘,声音里多了些郑重。
姜西月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地问:“那你呢,你就是全心全意吗?”
“是。”这次他答得毫不犹豫。
“去机房也好,修电脑也好,窝在废品站也好,都是为了这个。”
“你以为我身上一分钱没有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不被人按着头走别的路,就为了能走我想走的路。”他说得干脆利落。
到底是少年人,即便平时再故作高深,说起真正在意的事情,却仍然压不住心底那股烧着的劲儿,话也止不住地往外冒。
姜西月并没有立刻回答,但是她心底依旧是不服气的,那双眼睛也和被关在笼子的小老虎一样,随时等待着冲出桎梏。
“那无论如何你都不会教我咯。”她有些压不住气地问。
但这回韩雁回的答案却叫她有些意外。
“我可以教你。”他说。
“但你得从头开始学乐理,从识谱开始,学一门甚至不止一门乐器,要入门就得你照着最枯燥的谱子练起码三个月,你得每天拨出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来拉木头、弹破烂,你得听着节拍器滴滴答答数千遍数万遍,直到刻进你脑子里,你得记住所有这些合成声之间的区别,学会所有这些不同的DAW使用的方法。”
“不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不是一年两年,这个过程中,你看不到任何回报,只有付出。而且,即便你付出全部,也可能得不到你想要的回报。”
“就算这样,你还是要学吗,如果还是要学,我愿意教你。”
姜西月沉默下来,她是心里有气,可她不是不懂道理,这些话虽然诚实到近乎刻薄,却真被她听进去了。
“那你呢,既然这么难,你为什么又愿意做,难道从一开始你就肯定自己一定能成?”她有些倔地问道。
“我不知道。”他回答得再平淡不过。
“我一开始就不是奔着成去的,因为这是我乐意做的事,成或不成,我都认。”
这番话对从来只向钱看的姜西月来说,可谓振聋发聩,她彻底没了声响,心中亦有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憋不住问了句话。
“到底为什么呀,不图钱,不图成就,你图个什么啊?”她是真的困惑。
这次,韩雁回背过身去,装着查看设备,手上忙活得紧,姜西月只看得见他那头直愣愣的头发,还有一双耳朵。
就在姜西月以为他不会再回答的时候,却听见了韩雁回故作淡然却无比装x的一句话。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